胸腔一阵疼痛,哈利在幻影显形之后的清新空气里躬下身子,平复许久才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墓地入口。
他走了进去。
哈利还记得詹姆和莉莉墓碑的位置,找起来并不困难。但是,就在莉莉和詹姆的墓碑旁边,哈利只感觉呼吸滞涩。
“发生了什么?”他轻声问,声音颤抖,手指紧紧扣着冰冷的墓碑,“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们会在这里啊!”
――是小天狼星的墓碑。
就像哈利曾经在礼堂中央看过的顺序,莱姆斯,唐克斯,小天狼星,斯内普。科林不在这里,应该被他的爸爸妈妈带走了。弗雷德或者乔治不在这里,应当是沉睡在陋居的院子里。
可是这不应该,不应该啊!
一阵尖锐的疼痛突然从哈利脑海深处蔓延开来,让他脚下一个不稳栽倒在地,捂着头痛苦地蜷缩起来。泥土弄脏了他的衣服,他却忍不住狂笑起来。
他熟悉这疼痛!
和曾经与伏地魔的联系带来的疼痛不一样,毕竟是缺了一块,灵魂残缺带来的疼痛更加尖锐,并且难以抑制。四个月以来,每当哈利突然头痛的时候,德拉科都会紧紧抱着他,安抚他,陪他度过疼痛。这一次他的身边没有德拉科,疼痛让他更加难以忍受,却让他意识到一切不是幻梦。
他回去过!他回到过十一岁,他遇到了境况相同的德拉科,他们做了朋友,相知相爱,他们一起冒险,让心脏的一部分为对方跳动。
他成功过!他挽回了失去的人,他和小天狼星一起住在格里莫广场12号,塞德里克加入了龙卷风球队,科林和金妮在一起了,莱姆斯和唐克斯带着小泰迪来看他,弗雷德和乔治的魔法把戏坊生意越来越好……
哈利渐渐感觉不到疼痛了。因为他开始坠落,无止境地坠落。
像是打了个瞌睡,德拉科怔然回神,茫然地看着礼堂。
他刚刚……睡着了么?这真奇怪,斯莱特林现在的待遇可不太好,他又是千夫所指,本应时刻保持警惕,怎么会突然在礼堂睡着了。
不对,什么千夫所指?斯莱特林现在和其他学院的关系好好的。最后战争的时候,有一心向伏地魔的学生跟着避难的人一起离开,还是一样撤离的斯莱特林学生盯紧了他们,愣是没放出一个报信的。
“你发什么呆呢?”潘西突然用胳膊肘撞了撞德拉科,“在看什么?”
“……没什么。”德拉科茫然地看了潘西一眼,“我怎么在这儿?”
“你还想在哪儿?”潘西奇怪地问,压低了声音,“你爸爸妈妈还想让你转学去德姆斯特朗么?”
“我为什么要转学?”德拉科奇怪地问。
“德拉科现在想离开英国也有些困难吧。”布莱斯善解人意地说,“魔法部那边……”
这是怎么了?德拉科奇怪地想。听起来不像是斯莱特林和其他三个学院一起打了胜仗,反倒是一块跑了似的。他看着潘西和布莱斯脸上挺真实的担忧,刚要再说什么,目光却突然定住了。
他的目光定在礼堂最前面,教师席后那幅哈利?波特的画像上。画像上的哈利还维持着一个困惑的神情,帕特尔先生和金斯莱说着什么,咒语一下下地打在画像上,画像上的人却始终一动不动。
“你就是在想这个?这确实太奇怪了。”布莱斯顺着德拉科的视线看过去,“刚才波特还眨了眨眼睛,结果突然又不动了。也不知道是……德拉科,你怎么啦?”
德拉科站了起来。他难以相信这个事实――他回到了战后,他离开的那个战后!这个战后,马尔福家的地位一落千丈,斯莱特林备受歧视,克拉布死了,哈利?波特……哈利?波特不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马尔福家不是转变了立场,站在凤凰社一边做了间谍,风头正盛?斯莱特林不是从他和哈利开始就交好,到战争的时候甚至成为一大助力?克拉布不是能够娴熟地运用厉火,还摧毁了一个魂器?而哈利……哈利,他们不是在一年级确认过眼神,不是在四年级确认交往,不是已经订了婚,不是就等着毕业结婚了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
“德拉科,你的脸色好可怕。”潘西轻声说,“要不要去休息一下?今天的课我帮你请假。”
“现在几点?”德拉科突然问,“现在是什么时候?”
“九月十五日……九点零五了。”布莱斯看了一下手表,“第一节 没课,不用担心。而且,波特的画像……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之前也没人愿意走。刚刚各科的老师差不多都来过一次了,你到底是在想什么啊?快坐――”
“我先回宿舍了。”德拉科突然说,“晚上见吧。”
他连书包都不要,转身就跑了出去,直奔校长办公室。门口的石兽尽责尽职地拦住了他:“口令?”
“邓布利多!”德拉科快速地说。
石兽让开了,德拉科跑上楼梯,办公室的门锁着。他抽出魔杖,对准门锁,念道:“阿拉霍洞开!”
门开了,邓布利多的画像上只有一把椅子,人不知道去了哪里。斯内普的画像在邓布利多的画像旁边,看到德拉科进来,皱了皱眉。
“邓布利多呢?”德拉科问,“谁能告诉我邓布利多去了哪里?”
“邓布利多刚离开。”斯内普说。
“刚?”德拉科抓紧这个字眼,“是我一来,他就走了么?”
“差不多吧。”菲尼亚斯说,“你有什么事啊,小子?”
“……我没什么事。”德拉科拧着眉,把门关上了。他席地而坐,摆弄着魔杖,心里一阵烦躁。
看起来,邓布利多是为了躲他刻意离开的。可是……为什么呢?又怎么会这么精准?就好像他都知道……可如果是他回到十一岁之前的邓布利多,怎么会……这么说,他切实回去过。他切实回到过十一岁,让一切重来了,但不知怎么竟然又回来了……
山楂木魔杖的杖尖突然轻轻一闪,德拉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注意到。
是因为进入了那个门么?德拉科在心里问。那个门把他带了回来,是这样的么?可是当时一切都静止了,只有那个奇怪的门……
山楂木魔杖又闪了闪,颇有些急促。
“不行。”德拉科突然站了起来。他先是离开校长办公室,接着转头就上了八楼,站到有求必应室门口。他在门口徘徊,想着和哈利留宿的屋子。
有求必应室不予理会。
德拉科继续想,想D.A.训练的屋子,想藏东西的地方……
有求必应室像是死了,德拉科咬牙,一拳砸在冰冷的墙面上。肉体接触墙壁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是无情又无趣的嘲笑。
有求必应室不肯回应呼唤,因为它已经无能为力。德拉科知道,他曾经一开学回来的时候就试过。克拉布那场厉火烧没了有求必应室,这个神奇的地方成了战争的牺牲品,也成了他的葬身之地。
这么说,哈利也……可那画像为什么停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