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有上进心,家室良好,样貌又漂亮的姑娘,换谁谁不喜欢呢?她满心欢心,回去拍拍阿弟的肩,道:“阿铮,你很快就要有外甥女儿了。”
皇帝容铮视线扫过去,失笑道:“阿姊,小祁也才二十,那么早成家作什么。他还这么年轻,男子汉大丈夫,怎地不去好好建功立业一番呢?”
“成家立业,成家立业!自然是要先成家,再立业!”长帝姬觉得和他话不投机,恼了,“我不管。三年内,不,两年他必须给我弄出个大胖小子。到时候孩子可以我来带,他爱怎么造怎么造,我不会再管他。”
“你要他一辈子留在京华?”
“……就是怕他呆不住,留个种在我身旁也好。”长帝姬也很哀愁,“阿铮,你不知道,自大汗死后,我这心总是空落落的。”
皇帝知道她受了不少苦,说话也软声软气的:“阿姊。你觉得心里空,就多出去走走顽顽,就算是想出京华,去别处散心也使得。一门心思扑在孩子身上,你不见得快活,他也不见得快活。”
容仪根本听不见去,骄傲地一扬下巴,道:“喏。你瞧他俩多般配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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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无祁冷漠,却不会无礼。
即便他实在觉得身边的这个姑娘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但还是耐着性子陪她客套。不过也只是回答简单的问题,令气氛不至于太尴尬,却远也够不上热熟络。
其实那次花会之后,秦小霜就觉得小郡王是她得不到的男人,没存什么心思。后来和傅家小姐一道出去,她抱怨起这事,傅小小姐同她说了之前被拒绝的经历。两个同病相怜的好姐妹聊了一大通,最后把臭男人贬得一文不值,手拉手吃宵夜去了。
后来每回见到,小郡王就成了她们间的话题,聊得多了,二人一致得出一个结论
白无祁可能喜欢男人!
毕竟小郡王都来京华这么些时候了,总是独来独往,女孩儿见一个挡一个,偏身边只有个容飞宇,两人一起吃酒上山,骑马谈天,怎么看怎么不清白。
这回莫名其妙被长帝姬叫到本人当前,秦小霜压根没存那方面的心思,聊了两句,见他爱答不理,也识趣的不再说,老老实实吃起东西来。
奇怪,却十分和谐。
筵席上的歌舞又唱过了一遍,终于到望眼欲穿,才终于等来了。
屏风后走出来的一对夫妻着一色蓝。丈夫面如冠玉,穿着浮光锦的官袍,乌发用玉冠束起,清爽儒雅,玉树临风。妻子梳华髻,戴博鬓,外罩一件翠羽般的蓝衣,大气端庄,那双碧清的妙目盈盈的,带着两分笑意。
其实容飞宇说的话并不对。
傅明晞何止从前是京华城的美人,如今也就也是一出现就十分夺目的存在。
白无祁几乎贪婪地望着她。看她的脸,看她的腰,看她翩翩的裙摆。最后看见了她被丈夫握住的纤纤柔荑,无名指上戴着的那枚同心环。
56. 礼物
明明她都很久不戴了!怎么又拿出来戴了。小郡王一阵不悦,想递个幽怨的眼神过去,可薛夫人并没有看他,略过他与丈夫一道去了御座前向圣上行礼,合德长帝姬也很热情,单独把她叫到身前,叫她转一转,又握着她的臂不知说了些什么。
若不是白无祁能看出她应对时动作有些局促,他几乎都要以为她的冷漠是真的了。
可就算是装,有必要装得这么逼真吗。他心里的醋坛子翻了,整个人都弥漫着浓浓的酸意,心道今天是自己二十岁生辰,怎么能这样对自己。眼巴巴看了半天,见人也是双手空空,不像是带了礼的样子,愈发失落了。
那厢夫妻俩说过话,转身走来,最后停在自己面前。蓝衣的妙人儿冲他笑笑:“恭祝郡王生辰。”略颔身,行了半礼,“不知郡王喜欢什么,便都准备了一些,略表心意。”
薛成和到底对这个觊觎妻子的少年心存芥蒂,这些日子他与傅明晞关系好转不好少,这会子占有欲作祟,便自然地揽上妻子的腰,说:“是了。郡王今日及冠,是乃大喜,我与杪杪一同贺郡王,还望日后大展宏图,前程似锦。”
说着看了看一旁的秦小霜,笑了笑道:“也祝郡王早日抱得美人归。”
薛夫人丝毫没有觉得不妥,自然地往丈夫身边靠了靠,任由那只手揽在腰肢间,小鸟依人地点点头,夫唱妇随。
白无祁捏着琉璃杯的手骨节发白,还要云淡风轻的感谢,冲二人点点头:“多谢。”
再一个字都不想多说。
秦小霜在一旁也点头,薛大人与外祖父公事,往年自己也没少收过薛家的礼。今年年初她生辰时得了一对白玉雕的小兔子,正是薛夫人的心意,她喜欢极了,自然也喜欢这位嫂嫂,接话道:“薛嫂嫂近来身体大安了么?听娘说你养病了好一阵子呢。”
除了薛成和被绑架一事在京华权贵间小范围流传外,他们夫妻间的私事、春药乌龙都被压了下去,并无涉案之外人知晓。
“我好多了。”傅明晞笑得眉眼弯弯,作势一打量她,“你今个儿这口脂的颜色真好,衬得小脸愈发有神采。霜霜已经是大美人了!”
被一个美人夸赞可要比什么劳什子男人的奉承好过千百倍,秦小霜心花怒放,摸了摸脸,含羞又低下头,胡乱道了谢。
又闲话了两句,夫妻便入席了。
白无祁心绪不宁,眼风不住地往那处去扫,越看越觉得碍眼。虽然他努力想说服自己这不过是傅明晞在逢场作戏,可他太懂她的神态表情了,那样如沐春风的笑容,秋水悠悠的眼神,绝不是敷衍时能装出来的生动鲜活。她是真心地在接受她丈夫做作又幼稚的爱护和占有。
他闷了半口酒,只觉得眼角发涩,实在待不下去,借了个醉酒的由头,出去了。
难道这就是自己的二十岁生辰么。
小郡王满心委屈,远远地躲在一根檐下的柱子旁神伤。这些天没见,他想她都想得发疯了,她却瞧着好像没有心一样,又过回了自己的小日子。那自己算什么?那这段日子算什么?那他的苦心和深情,又都算什么?!
他又伤心又委屈,又气恼又愤怒,左右有一腔子怒火没要发,正想着直接去找皇帝舅舅,结果被从背后伸出一双手拢住了眼睛。女人含笑的声音道:“我是谁?”
一瞬间白无祁就想哭了,按住了她的手,然后眼泪就真的顺着她的掌心往下流:“你是我祖宗。”
“……怎么了这是。”傅明晞哪里想到这个近九尺的汉子一见面就哭,啼笑皆非,“我当你去看我给你准备的礼物了。旁的都是虚的,有一把折刀是我花了重金收来的,正是你们柔然的式样。只不知你会不会用,拿了可还喜欢?”
小郡王转过身,抓着她的手亲了又亲,还尝到了自己咸咸涩涩的眼泪,一点没有及冠成年的自觉。拿红彤彤的眼睛盯着她,怨气十足:“为什么要和他那么好?”
傅明晞被他幼稚又小气的样子逗笑,拿手随便一抹,又从腰间拿绢子给他擦脸,耐心的解释道:“那不然呢?他是我的丈夫呀。”
“你不是不爱他了吗!”
“确实,你们两个比起来,我自然喜欢你要比对他的感情多得多。”傅明晞忍不住又揉了揉垂到眼前的毛茸茸脑袋,“但是阿存也有阿存的好处,我这些日子想通了不少事。你别难过啦,我会常常陪你的。”
白无祁隐隐觉得她可能想得是馊主意,可思念太汹涌了,根本没有理智去考量那些。
他还是想哭,吸吸鼻子,使劲揽住了她,“之前我母亲看我看得太紧,实在脱不开身,你想不想我?”
“自然想。”傅明晞稍微有些担忧,环顾了下四周,无人才稍稍放松了,“乖。过些时候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