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平平被一个姓沈的老板揽着?,表情?麻木,看见?他的时?候,掀了掀眼皮,眼珠子动了动,有几分生气,还是终究什么都没说,与他擦身而过。

那个姓沈的老板年纪不大,精神勃发?的,长相在一群九制话梅脸的老板里算鹤立鸡群,比起景流玉倒是差一点?儿,他像怕人跑了似的,走哪儿都把手拴在周平平的腰上,周平平就放空表情?,跟着他在会场里游荡。

喻圆嚼着?蛋糕,觉得他们两个肯定有问题。

他心里百分之五十的猜测是周平平也掺和进了不正?当的黑色产业里,不知道和他有没有关系,否则也不会被拘留,但?问?题应该不大,像陈经?理他们已经?铁窗泪了,周平平却能被保释出狱。

最后宴会散的时?候,周平平再次与他擦身而过,看向他,淡色的唇瓣翕动,无声吐出了几个字,但?喻圆近视,没能看清,怀疑周平平在向自己道歉。

小王手下还有几个小秘书,应该是轮岗制,因为喻圆总是被不同的秘书交还给景流玉,像从幼儿园里放了学的小孩,老师把他交到家?长手中。

景流玉不可避免喝了酒,喻圆没看出他有什么醉意,景流玉却把脑袋沉沉地搭在他肩颈上。

喻圆刚想推开,手机铃声响了起来,陌生号码,归属地是A市,他的心里泛出异样波澜,好像有什么了不得的,雀跃的大事要就此发?生了。

人的预感?在一定程度上很准,他清了清嗓子接起来,那边传来一道柔婉的女声:“您好,是喻圆先?生吗?我是寻亲回家?网站的志愿者”

第57章 第 57 章 咖啡厅

寻亲组织!给他打电话了!他爸妈找到了!

喻圆下意识坐直了身, 一把?将靠在他身上的景流玉推开,因为激动,所以显得有些语无伦次:“我我我我我能回到家之后给你回拨电话吗?现在不是很方便。”

他已经被狂喜冲昏了头脑, 不太?冷静, 而?且身边还有人?, 并不是方便谈话的环境, 喻圆需要冷静冷静,郑重?而?庄严的接收关于自己家人?的信息。

对面的志愿者明显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 沉默了半秒,说:“可以的。”

然后两个人?互道?再见,暂时挂断电话。

景流玉没有设防, 额头磕在真皮椅背上, 后知后觉皱了眉。

喻圆手搭在膝盖上,已经完全忘记了景流玉的存在, 还想着一会儿打电话过去要说什么,万一激动记不清楚怎么办?要不要再拿个笔记本记一下, 要是明天就和爸妈见面,他该穿哪套衣服?

景流玉的品味比他好一些,要不然让景流玉帮他搭配一下呢?

哦对了, 景流玉!

喻圆终于想起了可怜的景流玉!急忙转头去看。

都喝醉了,他还把?人?推出?去, 这样有点儿太?不是东西?了。

景流玉表情晦暗难明, 好在车里光线昏暗,喻圆看不真切,连忙抱着他的头搭回自己肩上,安抚性地?拍拍,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景流玉的重?量压在他肩膀时, 喻圆又?有了新的困扰。

如果他和父母相认了,景流玉怎么办?

他难道?要牵着景流玉说:“爸,妈,这是我的男朋友,你们不在的这些年,我变成gay了,把?咱们老喻家的香火断送了。”

他爸妈不把?他抽死就算好的了,试问现在有多少长辈能接受自己的儿子和男人?在一起?

其实喻圆觉得自己并没有弯,及时止损还是来得及的,暂时向父母隐瞒他的事?,等到一年后合同到期,他拍拍屁股走人?。

可景流玉对他这么好,他占完好处就跑,这未免不厚道?,景流玉又?没有做错什么,平白惹得人?伤心。

喻圆又?想,景流玉伤心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是景流玉自己愿意喜欢他的,喜欢直男注定被伤害,景流玉的脑子不清楚,活该被甩。

喻圆的歪理邪说说服得了自己,却没法说服活蹦乱跳的良心,他侧头看看景流玉半阖着的眸子,鸦黑的睫毛微微垂着,在眼下扫出?一片阴影,喻圆又?摸了摸他的脸。是个活生生,有温度有血肉的人?。

喻圆不敢想象被甩掉的景流玉会不会流泪哭泣。

算了,先瞒着吧,景流玉这边瞒着,他爸妈那边也瞒着,等明年再说。

喻圆归心似箭,时间在玩手机的时候像跑马,现在却度秒如年。

好不容易到家,喻圆把?景流玉往床上一扔,就钻进?自己的房间里,反锁房门,拿出?笔记本,端正?坐于桌前,回拨电话。

几乎是立刻,那边就接通了。

“你好!”他连忙说。

“你好,是喻圆先生对吗?”

“是我!”

对方沉默斟酌了片刻,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把?喻圆的心一下子吊了起来。

“您的父母这边已经找到了,但?是情况可能有些复杂,您需要做好心理准备”

喻圆的心脏一下子沉入谷底,电话那边继续缓缓说:“我们根据警方协助,通过身份证明和出?生证明找到了您的父母王芳以及喻强,但?他们早在十五年前就已经离婚,并且各自再婚,也生育了子女。

我们的志愿者找到他们时,他们都拒绝和您相认,提出?可以给您一笔抚养费,并希望您不要打扰到他们现今的生活,也不要曝光寻亲过程,如果您有需要的话,我们这边会尽力争取让你们见上一面”

喻圆失去力气,一下子跌靠在椅背上,脸色难堪至极。

他的心何?止是跌入谷底,简直像被扔进?了腊月二十八最冷那两天的额尔古纳河,让数米深的寒冰紧紧包裹着,冷得他全身灵魂都出?窍了,久久找不回自己是谁。

他从出?生之后,就被父母喻强和王芳送回老家小沟村,交给奶奶刘文秀抚养,在喻圆模糊的记忆中,他们只会在国庆和过年这两个假期回家看看他和奶奶,直到喻圆四五岁该上幼儿园的时候,两个人?彻底消失没影,再也没回来过一次。

刘文秀会在过年期间把院门敞开到最大,一遍遍拄着扫帚扫院子里的土,从天亮咒骂到天黑,带上王家和喻家祖坟里的十八代祖宗的器官。

喻圆小的时候,坐在屋檐下,揣着手看刘文秀扫地?;后来刘文秀老了,褶子爬满脸,连瘸腿的大公鸡都撵不上,就变成刘文秀坐在屋檐下,一边掏出?两家的祖宗十八代,一边看喻圆扫院子;最后变成喻圆自己扫院子,在心里咒骂王家和喻家的祖宗十八代。

刘文秀还没死的时候,拉扯着他去几次派出?所,让警察帮他们找喻强和王芳。

警察通过系统找到了他们的联系方式,电话打过去,总是占线,他们打工的位置也变来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