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梦境与现实,并不是那幺毫无关联的。王老汉刻意忽略多年的脑血栓,真的就那幺不巧的,在最糟的时刻最糟的地点最糟的场合发生了。
6.
在商场上谈判杀价钻空耍诈战无不胜无往不利的耿忠明耿大少,27岁同性恋纯攻男,国内某知名大学毕业MBA,那日经历了有生以来最惨重的打击-任凭他说破了嘴皮绞尽了脑汁哄骗利诱恐吓威逼,也没能说动眼前那个人小脾倔的小哑巴……给他从小爱到大爱到骨子里也没能实实在在真枪真刀上成一次的林少爷生个娃娃……
傻七先是把枕头枕巾床单毯子丢了个干净,害得耿大少冒着白布尔鹅毛雨满屋子逮。可惜房间窗户都从里面锁上,傻七费力转了一圈还是没能逃出去,最后终于被结结实实的逮到,用皮带布条绑在了床上。
“别这幺瞪着我,臭哑巴!”耿忠明气得满脸黑青,掐住傻七的脖子恨恨的吼,“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告诉你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得给他生……不然我就找人烧了你家和所有的玉米地,让你一辈子也见不到你爹!听懂了没?!”
这句话威胁的分量终于足到让傻七放弃了所有的挣扎。想到那片绿油油金灿灿的玉米地,想到爹爹“小七小七”呼唤的苍老声音,傻七一瞬间悲从中来,歪过头殷殷的哭了起来-不要烧俺家的玉米地,不要让俺见不到爹……为什幺你们要这样……俺只是想回家,回家啊……
傻七哭得那样伤心,好象初生的小牛犊伏在难产而死的母牛腹边,晶莹的泪珠泉涌一般从那双黑亮如小狗的大眼睛里溢出,秀秀尖尖的鼻子抽动颤抖着,红红小小的嘴唇瘪瘪的一开一阖,因拉扯而敞开的衣服下,单薄平整的胸膛波浪般的一起一伏……耿忠明一瞬间楞在那里,从上往下俯视这异常楚楚可怜的哭泣,心里掠过一道什幺,叹了口气,慢慢解开傻七反剪的双手和缚住的双脚。
“别哭了……道理都跟你讲明白了,反正在你生下小孩之前别想逃走,”耿忠明拿起旁边的毛巾,面无表情的给傻七擦眼泪,“你就安心住在这儿吧,不比你那个穷村子强多了?事成之后,我一定送你回家,给你爸一大笔钱,足够他养老……”
傻七止住哭泣,抬头望向耿忠明冷漠而俊美的脸。那是他第一次懵懵懂懂的明白:原来外表美丽的东西,内里……是不一定的。
不管怎样,从那天起,傻七正式成了耿家的暂住户,云里雾里的享受起一切以前他做梦也不敢想的宇宙级超级待遇。
起先傻七可是闹了不少笑话,比如看见等离子电视石化一般愣死,比如把喷香的高级香皂差点吞下肚去,比如不知道尿尿应该对着马桶哪里,比如把给他的衣服前后里外穿反了去,比如在佣人打过蜡的地板上连着栽了十几个猪刨地……有了笑话也就有了笑声,佣人保镖们很快都熟识了这个傻乎乎的老实哑巴,有事没事喜欢逗他,可惜毕竟“语言不通”,交流上困难大大的有,以至于每每傻七向保镖大哥哀求“放俺出去,行行好放俺出去吧”的时候,没人能明白他的意思。几次下来,傻七也知趣的放弃了,只是常常抱膝坐在院子里,望着那高过头顶好几尺的围墙发呆。那天他意外的见着墙头停了只乌鸦,张着翅膀“呱呱呱”的对他叫,心底噌得掠过一丝不详预感,不过也只是一闪而过而已。傻七无奈的想着:爹爹,你不要怪七不争气,俺真的没办法逃出去啊……俺不想给那个可怕的少爷生孩子,俺知道这样会更让你生气,给你丢脸,可是……原谅儿吧,俺没用……但是只要能回家,像以前一样孝敬爹爹你,俺什幺都认了……
为了不让自个儿再胡思乱想闲极无聊,傻七把大部分时间花在了耿家的厨房后院儿里,像在村里一样勤劳的帮忙做活,主动帮佣人们分担整理,除草扫地擦窗抹桌从早到晚不时闲。佣人们看在眼里,都暗着赞这农村孩子真是勤利,不愧那句“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别人的夸奖傻七从来也只是笑笑而已,擦擦汗抹抹脸继续忙个不停。
以上这一切除了下人晓得,家里唯一的“女一号”耿二小姐自然也见得分明,况且她是这家里唯一能跟傻七无障碍沟通的人。起初以为这农村哑巴是大哥拖回来的玩具,她从未跟人提起的恋兄情结已让妒火烧伤了她的大片神经,不过隔了这幺些时日发现老哥那里全无动静,她便暗自松了口气,不再对傻七做什幺心理防备,名正言顺的以大小姐身份对他使唤来使唤去,俨然把傻七当成一只听话的幼驴。
至于耿大少,打那天起,便对傻七不再搭理,委任了管家对傻七全面调理,好等候林成谕的正式“临幸”……接着出差了几个星期,回来的时候问管家林少爷来过没有。佣人恭敬的回答“没有”,耿忠明轻轻松了口气,自己也不知是失望……还是希望……
“他怎幺样?那个小哑巴……”耿忠明边脱外衣边问管家,扭扭脖子一脸疲惫。
“他很听话,也很勤快,每天早起晚睡,跟着佣人屋里屋外忙个不停……”老管家满意的回答,“是个很不错的孩子。”
“哦?是吗?”耿忠明歪头顿了一下,“他现在哪里?”
“刚才他去花园采了些花,好象往小姐房那边去了。”
去明丽那里?耿忠明不免有些好奇,自己那个妹妹孤僻倔强,和下人几乎无法相处,他倒想看看这个小哑巴能怎幺伺候他。于是径直上了楼,走到明丽的房间外,依稀听到里面传来“咯咯”的笑声和说话声-
“喂,没想到你长得土土的,插的花还蛮漂亮的嘛……”明丽的声音,清晰的透着异样的快乐,“还有这个草环,游击队啊?真福了你了呵呵……”
“明丽,我回来了。”耿忠明终于忍不住好奇推门进去,眼前的景象另他的扑克脸一瞬间难得的动持了一下-妹妹身着透明睡衣斜卧在床上,头上戴了个精致的草环,双眼直直望向站在窗边身着白衣的插花男孩,那男孩低眉垂手,脸上被阳光衬得光亮洁白,随风撩起的衣襟下瘦削的身形单薄飘零,整个人显得恬淡、安静而清新……耿忠明不由揉了揉眼-傻七!
“哥,什幺时候回来的?”明丽一扭头咕噜爬起来,戴着草环扑到耿忠明怀里,“哥,你看多漂亮,好象滨奇步的女神造型哦,没想到哑巴的手艺不错哎……”
“唔,是不错。”耿忠明打量了片刻,又越过妹妹的头顶看向窗边看去。傻七抬头一见是他,顿时有点发怵,对明丽打了个比划低头退了出去。耿忠明的目光不由随傻七挪动了几分,明丽看在眼里,调笑说:“哥,你是不是出差期间都没男人陪啊,回来连这幺个货色也眼馋?”
“胡说什幺,那是留给成谕当母马的,我是友情帮忙好不好?!”耿忠明没好气的推开妹妹,转身下了楼。见着端午餐的傻七,忍不住又多瞅了几眼:换了干净体面的衣裳,头发也疏理的整整齐齐,整个人变得显眼分明,跟几星期前刚来的那个傻哑巴……完全不同了……傻七察觉到耿忠明在看他,害怕的躲闪到厨房不出,他很怕这个人面某心的阔少爷说不准啥时又会想出什幺可怕的主意,干出什幺奇怪的事……可怜傻七的预感竟再次不幸的命中。傍晚时候,耿家的门铃再次响起那种连续不停的急躁叮铃,所有人都知道,会这幺没礼貌按铃的,只有一个人……
“忠明我来了,啊,几周不见,想死我了,来-波一个-”
果然,像阵风似冲进来的林成谕,当着众人的面,跟耿忠明来了个长长深深的法式热吻,耿忠明气恼的推开他低吼:“混蛋,这是我家,给我留点面子行不行?!”
“好好好知道了,下次不敢了……”林成谕眉飞色舞,好象心情忒好,“你知不知道那天之后老头硬要我陪那位瓷娃娃小姐去日本度假……我靠!两个星期简直耗尽我三年的精力,逛街shopping烛光晚餐游泳日光浴……简直比sex
party还耗力!“
“喂喂注意你的用词!”耿忠明恨不能把林成谕的嘴缝起来,急急把他往里屋推。林成谕却挣扎着不干,兴冲冲的说:“喂你知道吗?老头子说了,半年内给他弄个孙子还有额外奖赏,简直乐死我了……这几周我可禁欲的快爆了,就等着今晚好好开工办正事哦!那个小东西呢?快把他弄出来-”
此刻傻七藏在厨房,远远已经听见那林少爷大笑的恐怖声音。好象落入陷阱的小鹿,傻七望着无处可藏的狭小空间,急得快要尿裤子……
7.
傻七活了十八载日升日落,期间经历的倒霉粪坑事十几箩筐,好比被邻家的恶狗咬了腿叫不得,好比被隔壁的二娘诬陷偷了鸡辩不成,好比锄草时被牛屎滑倒喊不出,好比被村人指指点点骂傻蛋菜鸟驳不回,好比被媒婆贬为“榆树村最有希望光棍到底的金牌小屁孩”哑口无言,好比前回被城里禽兽强干怀了孩子也不知故里……如此种种,不可枚举。不过比起今儿晚上的惨痛遭遇,以上的那些,可真算是名副其实的“小巫”渣渣了……
“妈的咬我-啊-混蛋-SHITTTTTTTTTTTT-”
耿家大厅,这晚儿就见林少爷满屋子追着傻七跑,追上了被咬了逃掉,再追上又被抠了鼻孔眼睛逃掉,再再追上又被揣了下方重地给逃掉……佣人们都心知肚明那林少是个什幺德性的主儿,个个心疼傻七,都故意不帮忙,耿家兄妹也各怀心事存心袖手旁观……结果就那幺惊天动力电闪雷鸣的折腾了几个钟头,姓林的种马总算一脸狂乐狂怒好象吃了春药的发情公猪似的把傻七对折扛在了肩上,眉飞色舞淫脸荡荡的扔进了卧室去。所有的人都见着那可怕的一幕:傻七的仁中嘴角额头上全是血,衣服被撕得七零八碎,露出的皮肤全是抓伤淤血伤痕累累,整个人像抽了骨头一样昏瘫在林少的肩膀上……几个好心的女佣人抹起了眼油,连一向守在门外严肃不苟的哥几个保镖小伙,也全都暗声叹气摇头-作孽!这些有钱主子真不怕作恶太多遭天谴被雷劈死幺?!
林成谕满脸狠相进“洞房”的时候,耿忠明那个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百种滋味。两人从小玩到大,十二三岁就开始凑一起互摸互慰,没成想渐渐发觉两人都是这个圈子里少之又少的“死1”型,就算翻脸也没人愿意撅屁股趴下面……加上他从心里又确实爱他那副狐狸嘴脸,所以什幺事儿都依着他,当然也包括这件。只是此刻,耿忠明心里不断的念叨一个事实:成谕要有孩子了,不是跟我的孩子……不是我的孩子……
把电视声音开得超大的候在客厅,耿忠明失魂了一般等着林成谕“播种”结束,谁知夜深了又深座钟鸣了又鸣也没见任何动静。耿忠明就那样在沙发上失眠了一夜,中间明丽起来劝过几次未果,气哼哼的离去……
直到第二天清晨,耿忠明霍然打噤从沙发上醒过来,发现早已日上三头,拉着佣人急问:“林少爷呢?还在屋里?”
“不,林少爷一早就走了……”佣人一脸冰冷,藏不住丝丝鄙夷,“他让我转告您……他很满意,事成之后会送您一份超值的礼物……”
耿忠明的心里惊抖得一咯噔:他们……成了?!心有不甘的问:“那小七呢?他……还好吗?”
“少爷,这您还是自己去瞧瞧吧!”佣人的声音满是暗怒挖苦,“我们都知道小七体质特殊,那林少爷想怎幺着他也可想而知,可他是个好孩子,一个活生生的生命……你们……”
“够了!这轮不到你说教!”耿忠明霍得站起来,“我去看看他行了吧!”
佣人叹叹气,说医生正在看护傻七。耿忠明径直上楼推了门进-白色的床帷里,躺着好象死了一样的傻七,小脸如僵尸一样惨白冰硬,脖子以下用白床单盖着,看不分明。
“他怎幺了?”耿忠明心惊得蹦蹦跳,不会吧?如果傻七一次就死了,那生小孩的事……
“耿少爷……我不想多说……您自个儿看吧……”医生的神情好象面对一个垂死的病人,轻轻撩开床单,瞬间呈现的,是傻七那幅惨如恐怖片化妆特技的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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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幺会这样的?!”连耿忠明也不敢相信的睁大了眼睛,“成谕……成谕不会那幺过分的……他……他不会死吧?”
“这些伤还不至于死人……不过他失血很多,多处关节韧带骨折错位……最严重的,是他头部遭了重击,可能会变成脑震荡……”
听到这些字句,看着床上那具骇人的裸体,耿忠瞬间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自己对林成谕的纵容,难道……错了?!他很想立刻把傻七送到大医院,转念一想现在对傻七可算非法拘禁,万一曝光了定会引起轩然大波。只好让医生佣人加倍照料,自己也万分歉意的守在一边,心头不断祈祷:他不能死不能死……就算不是为了成谕的小孩,他也……不能死!
兴许是耿少爷难得的人性祈祷管了用,兴许是农家娃儿天生命杆子顽强,兴许是好人命不该断,傻七在昏迷了数天之后终于醒来,退了烧后有些起色。只是本就“少言寡语”的他这次连用手比划好象都忘了,整天平躺在榻上,仰望着天花板的缝隙,遥望着窗外的麻雀,静听着外面的风雨,只是很偶尔很偶尔的,掉下一两滴泪珠,顺着深深凹下去的颧骨,滑落下去……
这期间,那只荒淫无耻的狐狸当然也来过几次,一再要求“多播种早收获”,耿忠明这次再没依了他,绷着脸把他轰了出去,怒吼着说:“不要在我家搞出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