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做出这个决定,他心里有多疼。光是想想,就心疼到无以复加!也许以后关山飞渡,跃马红尘,一别两宽,再不相见!

今天这件事让他如此直观地面对了现实,离开陈荒年,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就凭他现在的样子,他怎么样才能放下陈荒年,怎么样才能逼着自己离开?他做不到!

他一会儿笑,一会儿哭,奇怪的情绪让陈荒年也皱了眉,到底是舍不得骂他,给他擦干净眼泪,带着他到了手术室外等候。

许弥坐在手术室外,背靠墙,双目空洞。

他的眼神太过绝望,仿佛是一潭死水,激不起半点波澜。

陈荒年静静地陪着他,心里却十分不安。他不知道许弥为什么这么反常,也猜不透对方到底在为什么事情伤心。活了这么久,他第一次感到无措和慌乱。

就像放风筝,风筝线突然断了,他眼睁睁看着风筝飞远了却不知道如何寻回来。

本想说点什么缓和气氛,一转头,见许弥的眼眸又一次溢满了泪水,陈荒年彻底心乱了。他舍不得许弥这么难过,他希望他的宝宝永远平安顺遂。

“你累了。”陈荒年让他把头靠在自己肩膀处,逼着他闭上眼睛睡觉,“好好休息!我替你守着!”

许弥缓缓闭上眼,不经意间,又带落两滴泪水。

陈荒年一直握着他的手,捏得有点紧,似乎一个不小心,他就会变成一缕沙从指缝间溜走。两人十指相扣,心思各异,在手术室外,等待着一个结果。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灯灭了。

陈荒年推推许弥,温声道:“宝宝,起来了。手术结束了。”

许弥睁开干涩的眼,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见到小姨被推进了病房,但小腹一片平坦。

医生遗憾地说孩子没保住。简单地叮嘱了几句,就离开了。

许弥坐到病床边,看着李诗怀惨白的脸色,嗓音干哑:“小姨……”

他顿了一顿,眼泪糊满了脸:“我好没用呀。我空有一颗保护别人的心,却没有保护别人的能力,我是不是很可笑?”

昏迷的李诗怀当然给不了他回应。

“阿弥……”陈荒年轻轻地呼唤他的名字,很艰难地说,“你有我。你不可笑。”

“那离开了你,我算什么呢?”许弥苦笑着抬起头,满脸泪痕,嘴角苦涩地上扬,“你不会一直陪着我,总有分离的时候。当你离开了,又遇到这种情况,我该怎么办?”

陈荒年死死盯着他的琉璃似的眼眸,一字一句道:“我可以一直陪着你。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立刻躲到没有人的地方,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许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最终只有一声叹息:“算了吧,陈荒年。”

都算了吧。

他看向窗外生机盎然的枝桠,在阳光的照耀下,树叶也镀上了一层金。他的眼神有些许迷离,像是坦然,又像是不甘:“我们都没有办法坚定地走下去。”

“你……”陈荒年猛然拉住他的手,拧眉问:“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啊?”他的尾音都在颤抖。

许弥又一下子笑起来,温柔道:“我只是累了。我好困。老公,我困了,我想睡觉。”话题被他三言两语带过去,仿佛一句梦话,轻飘飘地掠过去。

但他们看向彼此的眼神,都已染上了悲伤。

陈荒年是聪明人,他不会傻傻的去挑破真相。哪怕被巨大的恐慌包围,他也能强行镇定下来,指着隔壁的陪护床说:“你先睡一觉吧。我会看着的。”

许弥点点头,微笑道:“有你真好。”

第76章 归来

许弥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破天荒地没有做梦,只是睡得不安稳,眉头一直紧紧蹙着。陈荒年静静地坐在病床旁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缴费单。

他看向许弥的眼神复杂至极,罕见地有些迷茫。他重来了无数次,这是第一次碰见许弥有记忆。可是他已经尽全力去给许弥制造心理阴影,让许弥害怕外界,可到最后,许弥还是会生出逃离的心理。

上一世是嫌他管得宽,所以许弥要逃。

那这一世呢?许弥明明知道只要他一个人在外面鬼混,很容易被人杀害,他为什么还要离开?

究竟是什么,让许弥不惜放弃生命也要逃离?

稍稍一晃神,陈荒年不小心扯烂了手里的缴费单。他又把视线放在李诗怀身上,思维越发散漫。

是因为这群亲戚?

那就把这些人全部杀了?

到底是什么原因?

还是说,他的爱就这么难缠,让许弥觉得可怕,宁愿死在外边也不愿意再和他相守?

陈荒年运筹帷幄了这么多年,终于在今天体会到什么叫做局促不安。他害怕许弥是真的厌弃了他的爱,害怕许弥心里已经没了他的位置。

越想越多,不知何时,病床上的李诗怀的眼睫毛微微动了动,不多时,就缓慢地睁开了双眼,无力地凝视着天花板。

陈荒年回过神,淡声道:“你流产了。好好休息。”

他没有拐弯抹角,因为除了许弥,其它人的感受他是一点也不在意。

李诗怀没说话,依然望着天花板,只是眼角落下一滴浑浊的泪。她和这个孩子没有缘分,求不得的,终是求不得!

听见陈荒年说话的声音,许弥悠悠转醒,揉着眼睛爬起来一看,见小姨醒了,立刻翻身下床,激动地冲到小姨面前:“你醒了!”

李诗怀嘴唇微微颤抖,看着许弥的脸眼睛,一字一句,一字一顿地说:“我错了。”

许弥一愣:“什么?”

李诗怀闭上眼睛,眼泪无声无息地落下:“我……应该早点放下。那人有家室,我早就该把孩子流掉,是我要的太多了……”

这段感情里,她错得太离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