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镇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主?儿,霸道地将?沈沅槿捞出来,见招拆招地道:“娘子想睡便睡,孤伺候你就是。”
身?上不着寸缕,沈沅槿羞愤地捶打他的膀子,提醒他:“殿下作?甚,我还没穿衣……”
一语未完,陆镇就已顺手扯了床褥裹住她,打横抱在怀里,痞笑着问她:“这样?可?挡严实了?”
沈沅槿没想到陆镇竟会这么简单粗暴地解决这个问题,当下也懒得再?去理会他,气鼓鼓地闭上眼养神去了。
陆镇抱着她出了门,吩咐婢女铺上新的被褥,径直朝此间的浴房而去。
千算万算,唯独算漏了那浴桶的大小,因是给?女郎用的,不比他院里的大,两个人坐得很是勉强,只能同?向而坐。
陆镇坐在沈沅槿身?后,替她涂抹澡豆。
水面的热气蒸腾而起,陆镇身?上的温度亦有?些烫人,沈沅槿几乎如芒在背,哪里还能有?半点睡意?。
豚被膈着,沈沅槿差点绷不住喊他滚出去,因他没做什么出格的举动,便也忍下了。
陆镇仔细洗去她身?上的泡沫,用她洗过的水囫囵清洗一番,抱她出浴,擦身?穿衣。
单手托抱住她,另只手提着她的重台履,稳步返回屋里时,床上已铺了一床新的褥子。陆镇弯下腰,用另只手掀开被子,放她躺进去,在她眉心落下一个浅浅的吻,跟着钻进被窝。
“沅娘可?消气了?”陆镇寻了个舒服的抱姿,很是自然地手搁在沈沅槿的酥雪上。
沈沅槿这会子背对着陆镇,看不见他,没好气地反问道:“殿下不信任我,只管由着你自己的心意?让姜郎君接我来了此处,还对我做了那样?的事,竟还觉得我会消气吗?”
他让姜川去接她过来这里,除却想要让她住得更舒适安全些,也的确有?担心她会离开,想要让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她会用“不信任”来形容他如此待她的心思,倒也不算是污蔑了他。
陆镇无从反驳,只能顾左右而言他,绝口不提信任的问题,“这座院落里的一应物件都是顶好的,又有?诸多婢女媪妇可?供娘子驱使,孤的本意?是想让娘子住得更好些。”
沈沅槿却不肯就此揭过这个话题,执着地道:“我如今已经在殿下的眼皮子底下,殿下的疑心也可?消了。”
来她屋里前,陆镇曾向姜川问过沈沅槿来时的表现,姜川道:沈娘子并未推拒,答应得很是爽快,当日收拾过细软后,便带着辞楹一道过来了。
辞楹是随她从汴州来到长安,陪她一块儿长大的,她肯带上辞楹,应是卸下了心防的。陆镇心中为之一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压在胸口上,惹得他一阵呼吸不畅,懊悔自己不该那般疑心她的。
陆镇的额头贴在沈沅槿的绸发上,愧疚道:“是孤不好,从今往后,孤再?不会如此了。孤会全心全意?地信任沅娘,疼爱沅娘,断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等你进了东宫,便是太子妃亦不能给?你气受,孤会时时护着你。”
沈沅槿对他的誓言嗤之以鼻,不屑一顾,可?她好不容易才勾起他的这一丝愧疚和信任,岂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泄气掉链子。
“殿下说的可?都是真?心话?莫不是哄我的?”沈沅槿回过身?来,借着月色凭感觉与陆镇对视,虽看不清他的脸,但因知晓他的夜视能力过人,眸子里满含期待之色和柔情蜜意?。
晚风拂动轻薄的床帐,清泠的月光落在沈沅槿的面上,颇有?几分昏暗不明。
陆镇勉强看清了沈沅槿的脸,迎上她投过来的目光,只觉她的眼眸仿若夜幕中照亮前路的明星,引得他挪不开眼。
四目相对间,陆镇温柔地抚上沈沅槿的脸,语气坚定地向她保证:“方才所言,一字一句,皆是出自孤的真?情实感,绝无半分虚言,更不是哄骗娘子,孤会用行?动证明给?娘子看。”
他是真?情也好,假意?也罢,沈沅槿从没想过与他共度一生,自然不会在乎;她现在要做的事情是营造出郎情妾意?的假象,让他放下戒备,从而为自己赢得出逃的机会。
逃离的决心丝毫没有?因为陆镇那番“掏心窝子”的话而动摇,相反,她只要想到自己一旦进了东宫,就将?成为他的笼中鸟雀,简直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沈沅槿不敢再?往下深想,手心覆在他捧自己脸那只手的手背上,用脸颊轻蹭他的手心,似为难又似忧愁,柔声问他:“殿下这般霸道,事先不与我商量便将?我接到别院住着。倒要我如何安置那两位在我家帮工的女郎和看门的郎君?”
陆镇很快被她蹭得手心生热,那道热意?直透着皮肉刺进皮肉里,好容易被他压下的那团邪火重又袭来,滚动喉结,轻呼一口浊气后,眼里的欲便再?难掩藏。
想要让她看见他这副身?体对她的喜爱和渴望,又怕会吓着她,讨她嫌。幸而她这会子看不清他那落了俗套的目光,陆镇无需刻意?隐藏,就那般任由欲望在眼里肆意?流转,压抑住多余的声调,“这有?何难,沅娘何须为这样?的小事犯愁。每人给?一百两银子,再?让姜川为他们?安排新的去处。”
这原是他惹出来的事,由他善后也是应该的。莫说是一百钱,他就是愿意?给?一千两,她也不会替赵伍三人嫌多。再?者?,他三人的去留是他安排的,总不会再?怀疑至她头上。
陆镇脸上的温度仿佛升高了些,沈沅槿与他相处过多回,很快便已猜出这其中的缘由,不由暗暗笑他也就这点出息了。
沈沅槿心内鄙夷陆镇,面上却无半分表现,同?他讲道理:“纵有?旁的去处,也该问问他们?的意?思,万不可?强人所难。此事不必操之过急,等过段日子,我还要回去一趟,同?他们?言明此事。”
陆镇心里存着歉意?,此时此刻,自然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该珍惜眼前人。陆镇在心里默念一遍,“好,沅娘且先睡下,孤还有?事,需得出去一趟,不必等孤回来。”
他要出去做何,沈沅槿焉能不知,让他提灯出去,仔细看路,接着背过身?,朝里睡了。
她在关心他。陆镇别提多开心,就连心里都是暖丝丝的,坐起身?道了句“遵命”,吻了吻她的脖颈。
……
陆镇在浴房里纾解完,又拿冷水洗了洗,归至里间。
他的步子迈得很轻,近于无声,被窝里的女郎睡得正香甜,没有?丝毫察觉。
翌日天?未明,陆镇便已起身?洗漱,用了两张胡饼充饥,当即骑马进宫。
沈沅槿一觉睡到辰时,窗外天?色早已大亮,晨光透过窗子照进来,尽是暖白的光线。
辞楹昨夜睡得早,先她醒来。一刻钟前,便有?婢女询问辞楹今日早膳备些什么。
因沈沅槿早膳向来吃得清淡,辞楹只叫备下碗馄饨和水煮蛋就好。
“娘子起得正是时候,我让厨房做了你爱吃的馄饨。”辞楹端水进屋,沈沅槿习惯性地道声谢,自行?穿衣净面。
沈沅槿拿干帕子擦过脸和手,坐在妆镜前疏发,问她吃过了没。
辞楹定定看她,不紧不慢道:“不曾用过,我叫了两碗,待会儿陪娘子一块吃。”
她二人说了会儿话,沈沅槿将?头发盘成单髻,未及簪上喜欢的发钗,就听外面有?人来扣门,道是早膳备好了。
沈沅槿扯着嗓子让人进来,定睛一瞧,竟是琼芳,辞楹脚伤卧床那两日,还是姜川带她和岚翠过来帮着照顾过辞楹。
琼芳恭敬地唤了沈沅槿一声沈娘子,放下食盒开始布膳,桌案上不独有?两碗馄饨和两颗水煮蛋,另有?一碟酱肉和毕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