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1 / 1)

来这刚两天,就不喜欢了,甚至害怕。

晚上睡着耳边也老有那声惨叫,屋里只有自己,也许,这幢楼里也只有自己。闻着淡淡的腥味,不知道是海还是别的。自己吓自己,结果夜里醒了好几次,天还不亮,就烧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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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第一次发烧了,但却是第一次生病没有人在旁边。骨折那天,他回来就带着去医院,又照顾了好久,所以从没绝望过。不像现在,惨遭遗弃,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在家的时候,不是健康宝宝,可也是爸爸疼妈妈爱的,每次生病忙前忙后。海法离大家那么遥远,谁会来管她?越想越忧虑,也悲观起来,房间变成了牢笼。

本来是来养病的,结果反而添了病,陌生的环境,总觉得隔壁发生过什么,而这座老楼里隐藏了太多神秘。身体本就不舒服,身边冷冷清清,不断积累的情绪终于再也忍不下去。

把能开的灯都开着,独自缩在被子里,不管会不会违反纪律,不管是不是有人监听检查,找到他的电话就拨了过去。

烧得晕晕乎乎的,大半夜,一次次打,好久都没人接,着急得手都发抖,呼吸一乱胸闷得厉害。播通了,即使没人也不舍得挂断,就贴在耳边等着。希望能听见熟悉的声音,哪怕,哪怕是批她、骂她一下。好几次,就这么打着等着,睡了又醒。

使馆为什么会安排她来这儿?是疗养吗?还是处罚?浑身烫得厉害,勉强爬起来把所有的衣服都穿上。以为能出汗就退烧了,要不连个买药的人都没有。

天快亮了,坐起身懵懂懂得看着窗外,打了那么久都没人,他是忙公事还是不管她了?无计可施,只好给饭店拨,阮家兄弟应该已经起来张罗早餐了。本该是开学的日子,却一个人孤零零被放到这儿,无家可归,想着想着更伤心了。

电话终于通了,是明放的声音。

“喂……”

“庄非啊,在使馆休息的好吗?不着急回来,好利落再说。”

一时不知道拿什么话接,咳了两声。

“明放叔叔,参赞回去了吗?Itzhak去学校了吗?”

“不用担心,都很好。”

“参赞在吗?”

“我……去照顾生意了,你好好养病。”

很唐突就挂断了,一片嘟嘟的忙音。看着手机,甚至有点不敢相信。真是难过了,趴在枕头上掉了会儿金豆儿。是不是他设计这么罚她的,因为她进警局的事?

被遗弃了,丢在半山腰异教的鬼屋里。揉着眼睛还要小心身上的伤,坐在床头裹着被子,越想越害怕,噼哩啪啦,衣服前襟都哭湿了。

身上一阵冷一阵热,这次是真的要死了,孤独一人死了都没人知道。勉强举着电话又打给他,竟然已经关机了。听着希伯来语的语音提示,好久都愣愣的,然后很生气很绝然的把手机放到床边,不去看了。

看着屋顶,那盏自己换过灯泡的顶灯。站在椅子上,当时忍着胸前的疼,俯视整个小屋,表扬自己勇敢很能干,胸口那么疼还操持这些。

可现在呢,想爸爸了,也想妈妈,揉揉眼睛,特别委屈。不明白大家为什么都不管她了?!瘫在床上,等着天亮了才又睡了会儿。

到了下午,有点烧傻了,热得踹开被子,穿着睡衣扶着墙在屋里走,然后又回到床边拿起手机坐在沙发上,觉得他会给她打电话,也许半夜他也睡了,上午他有公事,过一会儿他会打了,那两天他总是很上心的样子。

门上有声音的时候,正在回忆逾越节里的事,他说的话,他的亲吻,还有他离开了。

咚咚的响了一会儿,开始觉得是幻听,过了一会儿才知道是敲门。第一直觉是害怕,想到听过的那声惨叫,缩在沙发里不敢动,门敲了好一阵,停下以为没人的时候,猛然又响了起来。

走路都打晃,天旋地转。勉强贴在门板上,侧耳听外面的声音。如果是异教徒,那……那……那怎么办?什么也听不见,只有自己呼噜呼噜紊乱的呼吸,想咳嗽又要忍着,脸涨得通红。

敲门声又静下去了,楼道里没有动静,握着把手,手心里密密的汗,后背有嗖嗖的凉风,下了半天决心,才轻轻开了锁。

又是那样的腥味,扑面而来。看不见蓝,眼前一片黑蒙蒙的影子,把景色全挡住了。抬头没瞅太真切,因为那熟悉的驼色就扑了上去。那是他的毛衣,他喜欢的颜色。

“你怎么去贝鲁特……呜呜呜……我不想待这儿了!我想回耶路撒冷……呜,我不养伤了,我错了,我以后再不打架了,回去罚我吧,让我回去吧!”又哭又咳,抱着他的腰,不依不饶的求。

靠在他身上,手圈得紧紧的,外衣质地柔软,胸口温暖。背上有些发凉,气息也不畅快,可还是开心起来。背上是他拍了拍,温暖的想闭上眼睛了。

“现在不能回去!” 头顶传来声音。

烧到燥热,可心里还算清醒,被陌生的低沉嗓音一激,吓得全身哆嗦,松开手想逃开,竟然完全没劲了。脚下发软,胸口疼的突突跳。勉强抬头,看着那张靠近的模糊面孔,像他,可不是他。

来人又近了几分,抬起了一只手。

骇人的窒息,气提不上来,尖叫都卡在嗓子里。只觉得眼前发黑,下一刻就愣愣的倒了下去。

……

抄手把她的身子捞起来,看着悬在臂上的那张通红的脸孔,应该和亦诗相仿的年纪吧。乱乱的卷发盖在额上,伸手只摸了一下,孔谦不禁皱眉。

以为对弟弟已经太了解,现在才发现自己错了。

她烧得很烫,呼吸里还有明可辨析的杂乱声音。本来只想见见当事的另一方,没想到却碰到这么个病着的小女孩。

准备好的一肚子说教都派不上用场,只能先把她放回床上,赶紧到门边打电话联系。

不生气是假的,声音压得很低。

这次让是真的惹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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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系了使馆的朋友,交代了事情。后来,一直陪在医院里,直到不得不离开。

临上飞机,又给医院打了电话。离开的时候,慎重的把她交给了使馆交接的同志。让还在国外,孔谦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当时以为只是发烧,到了医院才知道庄非的情况比想象严重,马上给她上了呼吸机,缓解肺部的压力,减轻肋骨骨折和胸膜发炎的症状。

看着她的片子,医生摇摇头,本来并不严重的情况,被耽误了。听那样的话,以为没救了,吓了一身汗。后来才知道,胸膜炎是顽症,容易反复。年纪轻轻好动,染上就不易好彻底。

推出检查室人很快进了病房,也没醒过,就一直昏睡着,想问什么也问不出来。

海法医院的大夫很快拿到了她在耶路撒冷就诊时的病例,从哈达萨电传过来的,竟然还有她断骨时照的一组片子。

第一流的医院确实是第一流的。但也是看到片子的一刻才恍然,他们的事情应该是那次看诊暴露的,至于具体怎么传到使馆的,现在说不太清楚。哈达萨提供的信息,让使用过外交护照,但病人却是他的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