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子是来这楼里做什么的呀?是想听小曲儿?还是想找姑娘?”
莺娘捻起一缕头发丝在自个儿?手上一边绕圈圈,一边看着燕宁问,娇声:“您是我的客人?,要是想找别的姑娘,那?奴家可不依。”
燕宁好不容易才?将脸上的红唇印给擦干净,感觉自己脸都快被擦秃噜皮了,听莺娘问,她倒也实诚:“我是来找杜若娘的。”
“杜若娘?”
听见这个名字,莺娘脸上的笑容立马就?撑不住了,冷哼一声:“怎么一来都找她?人?家可是花魁,不轻易接客,若是想听曲儿?,三?日后再来吧。”
燕宁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她早就?打听过了,杜若娘算是这玉楼春的头牌门面,一般不轻易出场见客,只每隔五天会?有一次演出,每到轮到她演出的那?天就?是门庭若市宾客繁多,可见吸金能力非同一般。
见莺娘面色不渝,燕宁挑眉:“既然如此,那?可否有劳姑娘帮忙把鸨母叫过来。”
叫鸨母?
莺娘一愣,不由狐疑看着燕宁,正准备问她叫鸨母做什么,却在看到燕宁手里拿着的那?块牌子后就?瞬间瞪大了眼:“你是...”
“嘘!”
燕宁将苏县令给她的那?块代表衙门官差的腰牌给收了进去,朝莺娘比划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笑容和煦若春风拂面:“悄悄的,别惊动?人?。”
莺娘目光惊疑不定的看着面容秀美的燕宁,抿了抿唇:“那?公子在这儿?稍后片刻,奴家去去就?来。”
目送莺娘身姿婀娜远去,燕宁轻舒了一口气,揉了揉鼻子,要是再不走?估计她就?得打连环喷嚏了,真太?香了。
那?边秦执正探头探脑嘀咕“燕姑娘在说些啥”,就?见燕宁倏地扭头看了过来,目光如炬,秦执吓了一个哆嗦。
眼看燕宁气势汹汹就?往这边来,秦执深知她是来找麻烦算账的,他小心肝一颤,下意识就?想往岑暨身后藏,奈何两人?为了降低关注度本来就?是贴着墙站的,身后哪儿?还有位置能藏人??
这么一耽误的功夫,燕宁就?已经到了跟前,见躲闪无望,秦执赶紧双手高举作投降状赔笑告饶:“燕姑娘我错了,我不是故意拉您下水的。”
燕宁冷笑一声,死亡凝视:“你刚才?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
别以为她没看见,这人?刚才?笑的可大声。
秦执硬着头皮,小声嘀咕:“可您刚才?不是也笑了么?”
要不然他还不会?发现燕姑娘他们已经进来了。
燕宁:“……”
秦执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这句话就?像是打开了某种记忆机关,燕宁只觉身上一凉,侧头就?见岑暨正双臂环胸,脸上阴云密布,正眸色沉沉盯着她,如果目光能凝聚成?实体那?想必她早就?被戳成?罗筛了。
虽然总共也才?认识没两天,但?或许是交锋次数太?多,燕宁已经神奇的摸清了岑暨变脸规律,像现在这种情况就?是典型的自觉被嘲笑面子上过不去所以要对她进行?冷脸攻击。
燕宁觉得这毛病不能惯,当即就?眉梢一扬,不怕死的老虎头上撩须,凉凉开口:“岑世子果然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就?连上青楼都有这么多姑娘前扑后拥,也难怪世子不堪其扰,这福气一般人?还真享受不到。”
阴阳怪气的话音一落,秦执顿时倒抽一口凉气,看燕宁的眼神就?仿佛是看到了什么洪荒猛兽,已经不能用惊悚来形容。
这简直就?是精准往世子心窝子上捅啊!
世子会?发飙的!
一定会?的!
然而预想中的狂风骤雨并没有来,见燕宁下颚微抬,一双明亮杏眸灼灼盯着他神色忿忿,岑暨脸上的冷漠表情微一滞,眸光微闪,看向她的眼神变得微妙且惊疑,只觉耳根都有些发热,心中莫名生出一丝别扭。
她说这话,莫不是在...吃醋?
第34章 杏仁酥
吃醋?
岑暨被自己脑中突然蹦出来的这个想法给惊了一下, 目光不自觉就再次往燕宁身上瞟。
却见她原本白皙细腻的面颊上因为羞恼而浮起两团红晕(其实是擦口?脂印时太过用力给搓出来的?),看向他的?水润杏眸隐隐带恼,想到她之前对自己的一再示好, 岑暨不禁愈发肯定了自己心中猜想。
丝竹管弦声咿呀咿呀响, 伴随着女子娇媚调笑声?, 堂中人?来人?往, 空气?中都弥漫着浓郁脂粉香,有风从半开的?窗户涌入,似乎还能听到檐下挂着铃铛被风拂过时发出的?叮咚脆响。
原来竟是吃醋么...
岑暨眸光闪烁,说不出的?情绪沿着浑身血管在迅速扩散,如果换作以往,他或许只?会嗤之以鼻不以为意,可现在...岑暨心中默默将燕宁方才那番阴阳怪气?的?话细细品琢了一番,却敏锐觉察了出了一丝别样情绪。
她口?口?声?声?说他不堪其扰,所以还是为之前他说她朝三暮四不知廉耻心有委屈?这一认知叫岑暨倏地呼吸一窒, 也?是, 到底是一个姑娘家, 又有几人?能听得起如此重话?
看着燕宁白皙面容,想到从前自己对她不假辞色说的?那些冷言冷语, 先前被刻意忽略掉的?一种名为愧疚的?情绪就如开了闸的?洪水瞬间席卷整个胸腔, 闷闷压得他几乎都快喘不过气?,只?觉喉中干涩宛如火焰炙烤,突然又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燕宁好整以暇早就做好了岑暨会当场变脸发飙的?准备,甚至连回?击的?语言都想好了, 只?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却不想岑暨却只?是神情复杂盯着她,一脸欲言又止,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似乎还从他眼中看到了一丝名为歉疚的?情绪。
歉疚?
燕宁被自己居然产生如此离谱的?解读给唬了一跳,就岑暨这种眼高于?顶目无下尘关键是还迷之自信又臭屁的?人?,估计都不知道歉疚这俩字究竟咋写?,自己怕是脑子被门夹了,不然为何?会年纪轻轻就如此老?眼昏花。
两人?心中各怀想法,一时间沉默无言,气?氛陷入诡异凝滞状态。
旁边秦执没有等来想象中的?狂风暴雨,提溜着眼珠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心中差点发出土拨鼠般的?尖叫,被人?直接往心窝子上捅,世子居然都能一扫常态偃旗息鼓不追究,甚至还搁这儿深情对视,不是真爱是啥?
不过...秦执心情复杂的?想,沈将军前脚刚走,后脚自家世子就跟燕姑娘看对眼了,这算啥?趁虚而入横刀夺爱?情感上他支持,可理智上...秦执悄悄撇嘴,朋友妻不可欺,世子这做人?不咋地啊!
沉默气?氛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匆匆赶来的?鸨母给打破。
鸨母约莫三四十岁的?年纪,同样是穿红戴绿打扮的?花枝招展,虽然已人?至中年,却也?算是风韵犹存,莺娘一身鹅黄色裙衫乖巧站在鸨母旁边。
看着面前站着的?三个风采各异却都十分出色的?青年,鸨母心中还有些诧异。
她本来是在后头算账,但听莺娘说有人?拿着衙门官差的?腰牌来,说是要见杜若娘后她连账本都来不及收拾就紧赶着来了,毕竟干她们这一行的?多少都触及点灰色地带,最怕的?就是官差找上门,可没曾想...鸨母不动声?色打量眼前三人?,最终将目光停留在中间那个一身朱色衣袍容貌清隽俊逸的?年轻男人?身上。
想她好歹也?是混迹风月场所多年,每日迎来送往的?什么人?没见过?这三人?绝非普通衙差,特别那个朱袍青年,哪怕是见多识广的?鸨母都忍不住心生惊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