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1 / 1)

不是郭北崇想给,是不得不给。

如果是旁人,他或许还能仗着?自己的归元府府尹的身份说一句“越权”,奈何对方除了?是天子外甥身份尊贵之外,还是陛下亲封提刑官,早在年初的时候陛下就已颁下圣旨,言明提刑衙门位同三司有管辖天下刑狱之权,各地州府凡遇提刑衙门办案,都需全力配合不得有丝毫阻拦,否则就是藐视圣意。

“这...”管家想了?想,压低声音试探建议:“如果提前给衙门那边打声招呼呢?”

管家说的委婉,但意思却很明显,就算这位岑世子来头大,可?耐不住强龙难压地头蛇啊。

“不配合”和?“不完全配合”是两码事,归元府到底还是郭北崇的地盘,若是他想使?点?绊子,多少?能让对方焦头烂额,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钦差替天子巡视地方,最后却死的不明不白,就算不敢要岑世子姓名,但人为设障总是可?以的吧,保不齐最终还是得灰头土脸溜走。

不得不说真不愧是主仆,郭北崇确实是这么想的。

他本来就是睚眦必报的性?子,就算碍于岑暨身份不能即刻翻脸,但若是不予以还击他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恶气,来不了?明的就来暗的,省得让人觉得他好欺,只是...郭北崇深吸一口气,几乎是从牙缝里逼出的几个字:“来不及了?。”

岑暨来得突然直接打了?个他一个措手不及,毫无?准备之下自己已然处于被动境地,而且看岑暨的样子,显然是有备而来,就算自己想做些小动作?,只怕也不会那么容易,反而一不小心就可?能被对方捏住把?柄。

郭北崇那叫一个恨那呐,连带着?将早上勾着?自己的那侍妾都给厌弃了?。

“罢了?。”

思来想去,郭北崇还是没能想出完美应对之策,只能捏着?鼻子先认栽,恨恨咬牙:“骑驴看唱本,我倒要看看这位岑世子能有什么好本领!”

“......”

不知道还没开始就已经?在被人唱衰,郭府门口,燕宁一边给马顺毛,一边揶揄:“你还真是不怼则已,一怼就奔着?戳人肺管子去,看见?没,刚才郭府尹被你怼的脸都绿了?,我都怕他直接冲上来挠你。”

“不过就是蝇营狗苟之辈,再借他一百个胆子都不敢。”

岑暨嗤笑?,听燕宁提起郭北崇,他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嫌恶:“办案不用心,睡女人倒是积极,一身脂粉味儿,倒也没冤枉他半分,这种人究竟是怎么坐上府尹的位置的?难怪失踪案一个接一个,摊上这么个父母官归元府百姓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如果说在见?到真人之前,岑暨尚且对这位郭府尹持保留态度,想着?或许并没那么差劲,但在方才简短会面之后,岑暨立马就推翻了?之前的想法。

这何止是差劲,简直就是差劲到家了?!

岑暨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尸位素餐玩忽职守之辈,毋庸置疑,这本折子他是参定了?。

“你一来就将人得罪的这么狠,就不怕郭府尹背地里使?绊子?”燕宁问。

“不这样,他如何能投鼠忌器?”

岑暨淡声:“像郭北崇这种人,惯会见?风使?舵耍乖卖滑,若是不表现强硬些,他还以为我们好欺负,与其届时小动作?不断惹人烦厌,倒不如一开始就将态度拿出来,让他知道我不是好惹的,就算想使?绊子,也得掂量掂量能不能承受得罪我的后果。”

“不是怕得罪你,是得怕罪你背后的陛下跟长公主吧。”

燕宁一眼看穿本质,她可?还记得当初在江边跟大理寺的人抢陈奔尸体时,岑暨叫嚣“有本事到陛下跟前评理”那理直气壮模样呢,说白了?就是后台够硬,得罪他不要紧,但就怕打了?小的来老的,还是重?量级的那种。

岑暨眨眼:“有区别吗?”

燕宁:“...好叭,没区别。”

不过岑暨这先发制人丑话说前头的操作?还是挺不错的,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与其被人当软柿子捏,倒不如先摆出强盗嘴脸,燕宁觉得嗯...没毛病。

燕宁还想说话,突然就听脚步声响起,她戏谑表情一收:“好了?,人出来了?,可?以准备走了?。”

“嗯。”

...

日光赫赫,明镜高悬,一向生人勿进的归元府府衙再次迎来不速之客,一片寂静中,有衙差匆匆跑进,怀里还抱着?一摞卷宗,气喘吁吁毕恭毕敬:“大人,岑世子,您们要的关于失踪案的卷宗拿来了?。”

衙差一边将抱来的卷宗小心翼翼放在主位前的桌子上,一边忍不住偷偷抬头打量。

这位就是盛京来的岑世子?听说还是皇亲国戚陛下亲外甥,果然是人中龙凤,就是忒有威仪了?些,以至于连他们府尹都得赔笑?脸恭恭敬敬,不过好端端的,怎么这位岑世子突然就要起卷宗了?呢?难不成是想查案?

在衙差偷瞄打量的空档,岑暨略翻了?翻,然后就眉头一拧:“怎么就只这几卷,若是没记错的话,归元府光是这半年失踪的女童就不止五个了?吧,而且单是这个月就有三人失踪,可?这儿为何只有一个人的卷宗,有什么是藏着?掖着?不能让本官看的?还是说打量着?本官初来乍到好糊弄?”

岑暨随手将卷宗一丢,身体往后靠在椅背上,凤目微狭直望向底下站着?的衙差,压迫力十足的锐利目光看得后者额上直冒冷汗,差点?腿一软给跪了?,结结巴巴:“回,回世子,或,或许还有其余卷宗,只是找来需要时间,至于您说的这个月的失踪案...”

衙差擦了?擦头上冒出的冷汗,颤颤巍巍:“卷宗应当还在各县县衙存着?,您若是要,小的可?让人送来。”

“县衙?”

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答案,岑暨先是一愣,随后就匪夷所思反问:“所以已经?出了?这么多起失踪事件,直到现在都还是各县查各县的,而非由府衙统一做并案调查?”

“这,这......”

衙差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又怕自己一不小心说错话,结结巴巴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将求救目光投向岑暨旁边坐着?脸色已然不怎么好看的郭北崇。

“郭府尹,我想你应该不会看不出来这些失踪案之间多半是有所关联,甚至极有可?能就是同一伙人所为吧?”

岑暨已经?被气笑?,他想过很多种迟迟未能破案的原因,却唯独没想过压根就没有做并案处理。

一般来说如果是偶发性?案件,查起来的难度可?能会比较大,但如果是连环作?案就又不同,就像说的越多错的越多一样,百密一疏,不可?能做到毫无?漏洞,只要扒开一条口子,那破案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可?谁曾想郭北崇居然这般不上心!

岑暨深吸一口气,再看郭北崇的眼神就像是看一头猪,凉声讥嘲:“还是说郭府尹已经?耳聋眼瞎到了?如此地步,既如此,何不早日上书乞骸骨?”

郭北崇:“!”

这话如果是从旁人嘴里说出,郭北崇或许嗤之以鼻不屑一顾,没准还得怼上一句“你以为你谁”,可?要从这位天子近臣嘴里说出,份量可?就大不相?同,郭北崇心下一沉,觉得他怕是要预感成真,不管案子能不能破,自己这归元府府尹的位置恐怕是悬了?。

眼看郭北崇脸色已经?变了?,怕打击狠了?万一弄巧成拙不好收尾,燕宁悄悄踹了?岑暨一脚,示意他先别一下子将人逼到绝境。

收到燕宁暗示,岑暨脸上讥诮略收,淡声道:“郭府尹,既然这案子从现在起由我提刑衙门接管,那就劳你通知各县,让人将各县这些年凡是有关女童失踪的案子卷宗都整理出来,本官要逐一翻阅,这对郭府尹来说应该不难吧。”

郭府尹哪儿还敢说个“不”字,硬是挤出笑?脸:“不难,我这就着?人去办。”

随后立马就扭头朝底下早已汗流浃背的衙差低吼:“没长耳朵么,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