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1 / 1)

刚才岑暨不依不饶追问的时?候她?还能理直气壮搪塞,这会儿在沈景淮面前,燕宁还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就像是早恋被家长抓包,心中?莫名发虚,她?挠了挠脸,迟疑:“马马虎虎,不主动不拒绝,先看看表现?”

燕宁说完,对上沈景淮愕然目光,她?差点没忍住将舌头咬掉。

听听听听,什么?叫不主动不拒绝,这回可真是渣女实锤了。

燕宁神情有些发赧,努力挽救自己形象,小声:“这年头不流行画大饼,光嘴上说的好听没用,还是得看看实际行动,找工作都还有三个月试用期呢,我这给个半年考察期应该也不犯法吧?”

燕宁说不出?自己对岑暨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想法,但很明确的是她?并不反感,否则早在岑暨表白的时?候她?就已经拒绝。

现在只能说是给她?一个缓冲期,如果?要谈恋爱的话也可以,最起码对方?颜值挺合她?意?

燕宁强调:“这不是渣,只是出?于职业谨慎性需要。”

沈景淮:“......”

好家伙,居然连职业谨慎性都整出?来了,真不愧是打着灯笼都难找连破命案的女仵作啊,沈景淮难得沉默,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评判才好。

想到岑暨那仿佛换了一个人般的种种异常之举,再看燕宁搁这儿一本正经说什么?半年考察期,沈景淮缓舒了一口气,心中?啼笑皆非。

他原本还担心阿宁未经人事会被哄骗,现在看来,究竟是谁哄谁还不一定。

虽然未正面回答,但沈景淮也明白了燕宁的意思,看来这颗水灵灵的小白菜,在自家地里?怕是待不了多久了。

见沈景淮神情复杂久久不说话,燕宁却会错了意,心中?募地一跳:“大哥,沈国公府和岑暨是不是...”

燕宁回京不久,对朝堂政局也并不了解,但沈国公府手握兵权,她?现在是沈国公府家的嫡女,也许婚姻自主权还得受限。

先前她?身份无?人知晓还好,现在闹得沸沸扬扬满盛京皆知,没准连她?在提刑衙门?担任仵作的事落在有心人眼里?都会有一番别样解读。

燕宁也是现在才想到这一茬儿,不由挠脸,委婉:“不会给沈国公府添麻烦吧?”

见燕宁面带忧色,似乎很担心她?和岑暨的来往会给沈国公府带来麻烦,沈景淮失笑,摇头:“不会。”

其?实算起来岑暨跟沈国公府的瓜葛也不浅,当?初岑暨与沈云舟同?在国子监读书?的时?候还是沈国公府的常客。

只不过后来因为边关的一场战事,曾一度置岑暨与沈国公府于尴尬境地,来往也就少了,之后岑暨被贬蓟州,就更是没了往来。

想到当?年之事,沈景淮眸光微暗,略有沉郁。

八年前,北齐联合北方?诸部犯境,沈国公沈聿与临沂侯岑诏奉命迎敌,却不想军中?出?了奸细。

临沂侯岑诏当?场战死,沈国公沈聿下落不明至今未得踪迹。

那一仗大庆虽然胜了,却是惨胜,若非沈国公以身诱敌和沈景淮力挽狂澜,只怕结果?如何还真不好说。

大庆兵力损失惨重,军中?群情激奋,更有一众将领联名上书?,直言之所以会造成这样惨烈的后果?,都是因为临沂侯岑诏为争军功不听劝阻太过冒进之祸,甚至还有说临沂侯故意通敌的。

虽然临沂侯已经死了,但兵将怒气难消,把所有的账都算在了临沂侯头上,甚至连昌平长公主与岑暨都受到了波及。

后来是沈景淮在军中?找到了有人勾结外敌的证据,并非临沂侯冒进,而是有人故意泄密,顺着这个线索查下去,最后抓出?了潜在朝中?的几条大鱼,临沂侯身上的罪名被洗清。

为了进一步平息流言,身为临沂侯遗孀却已与临沂侯分居多年的昌平长公主此时?也站了出?来,宣布将封地五年所得赋税作为阵亡抚恤金向此战中?阵亡将士家属发放,她?则移居五台山为亡灵祈福超度。

昌平长公主身份尊贵,是帝王胞姐,能摆出?如此态度,也算是心诚至极。

就算还有人心存微词,但临沂侯到底是为国战死,同?为主帅之一的沈国公府也表了态,又有皇家公主迁居寺庙祈福,这件事也就算到此为止。

直到五年前,岑暨高中?探花,有人又翻旧账欲拿此事做文章,言语间?还提到了昌平长公主与临沂侯当?年那点恩怨纠葛。

这算是将岑暨触怒,他下手也没留情,当?街废了两个领头的王侯公子,其?中?一个还是宁王嫡子,若非京兆尹来的快,只怕有没有命还难说。

岑暨这一举动算是犯了众怒,朝臣们?联名上表要褫夺岑暨探花功名,并拿他问罪。

却被宣武帝一力担了下来,只将岑暨贬去了蓟州,无?诏不得归,而蓟州还是昌平长公主的封地,说白了就是变相?袒护。

至于那几个挑衅者,宣武帝当?时?和稀泥并未完全发作,但后来几年间?却找各种各样的由头将他们?身后的家族都给阖家端了,就连宁王都未讨着好,被宣武帝罚去看守皇陵。

虽然未言明是因为此事,但指向性这么?明显,大伙儿懂的都懂。

宣武帝继位这么?多年,广施仁政,差点都让大家忘了,在继位之初,他也曾以铁血手腕肃清朝堂,能当?皇帝的,没有几个是真温和无?害,这也是岑暨此番回京一跃成为四品提刑官却未遭过分阻挠的原因。

有些事,无?关痛痒各凭本事,但有些事,是龙之逆鳞触之即怒。

岁月须臾,转眼八年过。

临沂侯尚且清明有墓可祭,沈国公却连个衣冠冢都没有。

当?年沈国公战场上失踪的时?候沈夫人已经怀胎八月,沈元麟是早产,如今长到八岁,却未见过父亲一面,这些年沈景淮也一直在查访沈国公下落。

虽然希望渺茫,但只要一日不见尸骨,那就一日不罢休,这也是沈景淮至今还以世子相?称,并未继任国公之位的原因,不过这些事就不必跟燕宁说了。

沈景淮无?意提及这些算不得愉快的过往,只抬手揉了揉燕宁柔顺的头发,缓声:“你想做什么?就尽管去做,岑暨那边你自己看着办,不必去刻意迁就谁,一切只随你的心意来就好,大哥护得住你。”

别说是半年考察期,就算是三年,有他在,岑暨也得憋着。

沈景淮声音温醇,落在头上的手掌宽厚有力。

看着沈景淮关爱包容的目光,燕宁提着的心缓缓落下,就感觉是被热水包裹,暖乎乎不成样子,她?下意识蹭了蹭,就像是依赖的幼猫:“嗯。”

...

月明千里?,华光如水,沈国公府照旧灯火通明。

檐前的灯笼散发着氤氲红光,粗壮的廊下石柱间?可见灯笼底端的流苏随风摇曳,在青石砖面上投下隐约墨影,雕花窗棂间?透出?昏黄烛光,隐约可闻馥郁饭菜食香味儿。

饭厅内,沈元麟眼巴巴朝外张望,却迟迟不见熟悉人影,不由垮着脸问:“阿娘,大哥不是去接阿...”

沈元麟习惯性就好喊“阿姐”,眼角余光瞥见坐在旁边的那道鹅黄色人影之后,忙改口:“咳,去接宁姐姐了吗,怎么?这会儿人还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