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若是连个纵火犯都找不到,那就由他自己来承担怒火吧。
姗姗来迟的管家远远就看见了站在廊上的主君,有些踌躇一时不敢上前,他们主君最是宝贝那些字画,眼下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他还真想不到还有什么法子能叫主君息怒。
管家几乎是硬着头皮走过去,低垂着一颗大脑袋,根本不敢抬头正视主君一眼。
“来了就抬头好好看看,这是个什么情况?你就是这么给我看守门户的么?!”不咸不淡的话语,叫管家头皮发麻眉心突突直跳。
这可不是什么好预兆,主君这态度越平静,惩罚也就越重,他这上了年纪挨几板子身子骨可就不行了,还是想法子先把责任推出去为好。
能叫自己少受些苦也好,总不能叫主君把火都撒在他身上,他这把老骨头可遭不住这种罪。
章丞相见他不语,冷笑:“纵火的人呢?你别说这火是自个燃起来的,稍后我也叫你同这地方一样烧起来。”
章丞相自以为府上的布防万无一失,也根本想不到这是外人进来纵的火。
能怀疑的只有府上的人,最近他们的懒散章丞相也不是不知道,只是忙于朝政腾不出手来教训他们罢了。
这一放任便出事了,早知如此他定然要好好整顿一番府上的行事作风。
管家正在脑海里思索着,能找谁来顶包,这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人来。
“嗯?”
随着这极有压迫感的一声疑问,管家不得已脱口而出道:“定然是府上娘子的家仆在肆意作祟!”
“我可是主君你精挑细选出来的老人,怎么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呢。”
若是主君都觉着是他的错,那就是在承认他自己看走眼了,主君好面子不会过分怀疑到他头上来。
“是吗?那你且说说看,那个是娘子手底下的人?说不出,我便叫人扒了你的皮。”
章丞相对自己手底下的管家心里还是有数的,他如今这副模样就是在扯谎忽悠他呢,章家的家仆早被他清理得干干净净。
这偌大的府邸上,眼下都是他自己的人,就是那个女人醒来了,她也不能挽回什么。
管家可不想把罪责都揽下来,是以心虚还硬着头皮继续道:“是真的,就伙房那个烧火的……”
章丞相抬手就给了管家一巴掌,力道之大直接将他打得栽到一旁去。
“你在说一遍?”章丞相收回手,淡然地问了一句。
管家就是再傻也明白,主君这是看穿了他这点小伎俩,若是他再坚持下去等着他的可就不再是简简单单的一巴掌了。
“是我管教下人不利,叫他们无法无天,懒散导致失火,恳求主君责罚。”他再进一步推卸责任,主君就要扒他的皮了。
章丞相满意的冷哼一声,在他面前班门弄斧,也不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也不想想是谁把他提拔上来。
“纵火的人都没抓到?”连个人都抓不住要来何用?倒不如给底下的人让位,换个得力的人上来做这个位子。
章丞相正思忖着要不要换个得力的人,管家却是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给他回话,生怕主君一个不高兴给他抽筋剥皮。
“没,底下的人个个都不肯承认,一直没能找出来是谁做的。”管家心里也苦啊,这做的好好谁非得纵火啊……
“你这个管家做的太轻松,暂时别做了。”不中用的东西。
“我的东西都烧毁了?”他的那些字画之类的,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若是都留不住,他还是去死吧。
“所剩无几,抢救出来的字画送去给京城中的画师修复,但是画师说赝品不必费心修复,给咱们的人送了回来。”
管家越说声音越低,显然是知道主君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章丞相闻言,憋了这么久的怒气在此刻爆发了出来,狠狠地给了地上的管家一脚。他珍藏的那些东西怎么可能是赝品!定然是哪个画师看中了他的宝贝想要占为己有。
“那家的画师,学艺不精,真假都分辨不出了还是别作画了。”章丞相看着眼前烧得与夜色融为一体的屋子,止不住的心痛。
这么多画作,若是拿出去卖,多少人抢着要。他不识货便罢了,还说是假的,居心不良。
管家跪在地上唯唯诺诺不敢再次出声答话,他也只是一个小小的管家得了主君赏识才被提拔做了管家,哪里知道这画作到底是真是假?
章丞相又补了一脚:“滚下去,在我下朝回来之前,你若是不能把纵火之人抓到,我要你的命。”
管家连连应是,最后连滚带爬地离开了。
就这么闹了一通,天色晚了,章丞相回院子里沐浴更衣睡下,没多久便要早起上早朝。
而真正纵火的裴不明,还在隔壁院子里挑灯夜读,准备着春闱。
早朝,大殿之上明亮的烛火和宫灯照亮着整个大殿,同样也映照出了赶来上早朝大臣们疲倦的神色。
金灿灿的龙椅之上,元和帝端坐在上方,静静等着早朝开始。李福在他右下方候着,抬眼就能看见自家陛下眼下的青色。
显然这几日为着饥荒的事情发愁,晚上睡得不太安稳,就是太医精心配制的安神香,也不能叫陛下睡个好觉。
今日若是再不能解决饥荒的事情,再多拖一日就会有更多人会饿死,届时可就不是饥荒那么简单了。
底下的诸位大臣心里也直犯愁啊,这几日皇帝陛下对地方述职多有不满,连带着他们这些久居京城的也跟着担惊受怕。
他们在京城养尊处优,可不想再回到地方去吃苦了,至于春闱之后要提拔上来的新人,他们更是不放在眼里。
都还只是个涉世未深的毛头小子,到了朝堂之上能有几分胆量同他们这些老臣作对?
至于陛下手底下那些一心为民的傻子愿意下放到地方去吃苦,那就随他们去吧,左右受苦是也不是他们。
元和帝看着底下神色各异的大臣,暗自冷笑,他们不想到地方去,他还不想给他们戴罪立功的机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