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1 / 1)

这种局面在令美来了之后,一点点地发生了变化。令美刚来百货大楼报道的时候,还是学生打扮,再加上她本身孩子气就很重,大家只当是分来个漂亮的小女孩,没有对她过多的关注。而当令美穿上售货员制服后,身材凸显,脸蛋上那份稚气更多的转换成一种天真的美,灵气十足。工作一段时间后,令美的情商更是突出,伶牙俐齿不吃亏,又会甜言蜜语讨人开心,别看她在家和母亲喜兰顶嘴一个顶俩,和同事顾客那叫一个会来事儿,这时大家才意识到,这个女孩不简单。

也许对于很多男人来说,胡月那种妖娆、女人味十足的美,的确充满诱惑,但复杂、危险、充满了不确定性和距离感,一般男人都觉得自己很难把控那种美。而令美这种明艳但又不失天真活泼孩子气的美,似乎给了他们一种亲近感和自信心,他们觉得,接近令美,就算是心里有些别的想法,也可能被看成是对待小妹妹那种亲近,不至于那么明目张胆,即使目的没有达到,也不至于太难看。

于是,很多围绕在胡月身边却未得亲近的男同事,开始将目光转向孟令美。他们平时上班的时候,会时不时地借着上厕所的时间,从自己柜台溜达到令美的柜台,和她打个招呼,或者趁领导不注意,站着聊两句。令美本来就健谈,待人又和气,虽然她明白这些男同事有的动机不纯,但也总是礼貌地说上几句。但令美说的话,也是很有技巧,经常是以确定性答案为结尾,让人很难有继续聊下去的切口。

令美就是有这样的能耐,她愿意聊的,愿意相处的,总能找到话题,兴高采烈地聊下去,双方都开心。她不感兴趣的、骨子里抗拒的,她也能找对话题,并且将话题迅速终结。这一点,她和父母、兄弟姐妹都不像,孟家没有这样巧嘴的人。她自己琢磨着,可能是从小到大,围在身边的人太多了,她拒绝的人也太多了,不知不觉练就了这一身的本领。

对于孟令美抢走了自己风头这件事,胡月倒看得很开,她是那种心理年龄低于外表年龄的人,虽然她的美艳常给人距离感,但实际上,跟她接触多了,你会发现,她内心就像个小女孩儿一样,很好相处。她本来就对那些围在自己身边的人很厌烦,但是又不会拒绝,这回,孟令美来了,算是解救了她,她乐得开心。

有时候,她也会从旁观察令美,她发现这个女孩真是有点意思,看上去不过是个小妹妹,做起事来却十分周全,无论难对付的顾客,还是难缠的男同事,她都能巧妙周旋,既给对方留足面子,又能让自己全身而退。胡月打心眼儿里佩服令美。

令美也从同批分配来的小姐妹那里听说胡月过去在百货大楼的风光场面,更听小姐妹提醒过自己,小心胡月嫉妒。所以,一开始,令美始终和胡月保持着距离,除了见面时的点头之交外,再没有什么接触。可令美又是个爱漂亮的姑娘,她很眼馋化妆品柜台上那些包装精美的瓶瓶罐罐,这要是别的同事,她还可以没事儿去试用一下,哪怕摸在手里看看也是好的,可那是胡月的地盘儿,令美还是颇有些顾虑。

在发第二个月工资后,令美终于可以拿下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那支口红。在那个中午,她独自走到化妆品柜台。胡月笑呵呵地看着她,令美也甜甜地叫了一声,小月姐姐!虽然内心多少还是有些忐忑的,可是习惯性的巧嘴让她依然说出让人难以抗拒的蜜语。

听到这个称呼,胡月愣了一下,笑了,说,怪不得大家都喜欢你,看看这张嘴,叫的人多舒坦。令美也笑了,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想要看看她相中的那支口红。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过去两人几乎没有什么交流,但是,今天这短暂的交谈,却让胡月对令美有种亲近感,就像令美真的是她的妹妹一样,来找她商量选支喜欢的口红。于是,胡月也很上心,她直言不讳地说,令美看上的那支颜色其实不适合她,虽然令美皮肤白,擦什么颜色都差不太多,但她看上的那支,涂上会显得过于成熟和老气,看上去会很别扭。

令美起初不相信,但试过之后,尤其是试过胡月推荐给自己的那两种颜色之后,才发现这个姐姐说得可真对。原来,口红这东西和服装一样,看上去是一个样子,涂在嘴上又是另外一个样子,没有专人指导,不亲自试试还真不行。

胡月推荐给令美的两支她都喜欢,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取舍,拿在手里比了半天,才留下其中的一支。可是,午休之后,她回到柜台的时候,发现台子那个装杂物的抽屉里,赫然躺着另外一只口红,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令美小妹妹,这支口红送给你,作为你顺利转正的礼物。落款是,小月姐姐。

令美惊讶极了,她真的没想到,中午买口红这件事还能有这样一个后续,更令她惊讶的是,一向给她拒人以千里之外感觉的大美人居然会主动送自己礼物。一时之间,她这个机灵鬼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收下吧,不熟悉,过意不去。不收呢,退回去,既显得自己小家子气,又好像不太礼貌。思来想去,令美决定先收下,下班自己再请胡月吃顿饭好了。

就这样,当天晚上下班,令美早早地来到胡月的柜台前,说要请她吃饭。胡月当然知道这顿饭因何而请,也没拒绝,一下班就跟着令美走了。

那顿饭,两人吃的什么菜,令美后来都已经不记得了。但是,吃饭的时候,令美惊讶地发现,原来,自己和胡月有着很多相同的爱好和相似的想法,你一言我一语,两人谈得十分开心,既像重逢的旧友,又像邂逅的知己。

从那天之后,百货大楼的两个美人,胡月和孟令美,正式成为了好朋友,经常一同上下班。这个情况让百货大楼的人都大跌眼镜。谁都认为,两个漂亮姑娘一定是对手,即使不是敌人,也绝对不会成为朋友。可现在,单位里最好看的两个人,居然真的形影不离,这简直是一大新闻。

令美的那些小姐妹,都十分好奇,问令美俩人是怎么熟识的,怎么没有个过渡。令美说,胡月这个人,你们处着看吧,她没有看上去那么不好接近,她是个很好的姑娘。

胡月从小到大,因为外表的原因,很少有女同学愿意和她成为朋友,一方面是因为觉得她看上去很不好惹,另一方面,谁愿意成为一个美人的陪衬。她自己又不是主动那种,因此,看上去很风光的胡月,其实很缺少朋友,孟令美算是她真正意义上主动交到的好友。

两个人的家都不在本市,都在单位宿舍住,从那以后,宿舍和单位之间,这对姐妹花总是一起出现。旁人讶异,却也觉得十分养眼,俩人都那么好看,却又美的不同,天天免费看风景,谁不愿意。

用百货大楼清洁师傅赵姐的话说,这好看的姑娘还真是应该和好看的姑娘一起玩儿,谁也不怕自己的美被挡着!

就这样,令美在转正的第二个月,收获了一个。

军人小孔

上班半年之后,令美的爱情???来了。

小伙子名叫孔立新,是一个军人,刚转业回来不久,被安置在了市党务办。

那个周四,小孔来到百货大楼的女装柜台,想要买一件呢子大衣。当时临近年底,百货大楼的人很多,女装柜台前更是热闹非凡。小到十八九,上到五六十,各种年龄段的女人散在服装柜台附近,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挑选着,一双双眼睛紧紧盯着那些时装,恨不得全部套在自己的身上。女人们大都是和姐妹们结伴而来,鲜有男士,小孔站在一群叽叽喳喳的女人旁边,显得格外突兀。

凑不上前,小孔索性站在人群边,远远地看着,打算等人散散再过去。等待的时间里,小孔注意到熙攘的顾客中那个忙碌的身影:无论周围的人有多少,无论人群如何嘈杂,她始终面带微笑,忙碌但有条不紊。

这个小孔眼中,笑容甜美、忙中有序的姑娘,就是孟令美。每到节假日,百货大楼都格外忙碌,尤其年底,更是忙的脚打后脑勺。但越是忙乱,令美就越从容,她能一边给人拿相应尺码的衣服,一边答着另一位顾客的问话,说话的空当还能跟新过来的客人打个招呼。整个过程,她始终面带微笑,不见一丝慌乱和烦躁。而且她的笑,让人觉得发自内心,看着喜庆又安心。

令美的直属领导,看准了她这个特长,每到商场旺季,就排她的班,当然,也会象征性地发些奖金。令美单身,没什么牵挂,又能多挣点儿钱,每次都欣然应允。

孔立新略带好奇地看着这个小姑娘,好奇于她看上去年龄应该没多大,漂亮可人的脸蛋儿上还颇有些孩子气,可是,在那套工作服的加持下,她有种特别的气质,格外吸引人。看着看着,小孔的脸上也随着令美的微笑而嘴角上扬。

临近下班时间了,人群散去了不少,令美终于有时间向别处看看。这么一看不要紧,正对上这不远处好奇的目光。令美愣了一下,错开了目光。

注视的目光,从小到大,她见过不少,已经习以为常。但不知怎么的,今天这目光却让她有点儿脸红心跳。那目光虽不炽烈,却带着一丝探究,而那目光的所有者,站在人群之外,个子很高,挺拔而疏离,气质很特别。

那天孔立新穿的是便装,但从军经历让他养成了站如松的习惯,无论何时何地,他都是这样挺拔,如一棵守卫在哨所旁的小白杨。端正的五官,长年训练还没完全转变过来的略黑的肤色,让他整个人显得英气又成熟。

孔立新向柜台走去,礼貌地说,“您好!”

令美刚给一位顾客开好票子,闻声看向来人,愣了一下,微笑着说,“您好!请问您想买点儿什么?”

“我想买一件女式呢子大衣,样式和颜色都拿不定主意,麻烦您帮我介绍一下。”孔立新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声音很好听。

“那您是给多大岁数的人买呢?高矮胖瘦?”

“二十岁左右,挺瘦的,个头跟你差不多。”

“哦,好的,我知道了。您跟我来。”令美边说边把他引到一片货架前,又继续介绍道,“这一片都是适合年轻女孩儿的样式,价格适中,质地也不错。这些颜色亮一些的适合皮肤白一些的,这一排一般人都可以穿,那边那排,皮肤黑的人穿也好看。您可以根据她的情况挑选。”

令美噼里啪啦地介绍着,孔立新似懂非懂地听着。不用说女装了,他对如今流行什么男装都不十分清楚。之前在部队,穿的都是部队发的军装,自己不用费心去买和搭配。现在到了政府机关工作,穿的也是标制服或正装。他不怎么爱逛街,对流行的东西了解甚少。

顺着令美的指引,他绕着几排货架一一看过去,最后停留在一件墨绿色、立领、双排扣、收腰宽摆的长款大衣旁。他看了看价签,略有沉思。他工资不低,但这一件大衣也几乎相当于他一个月的工资。

令美看了看他看中的衣服,笑着说,“这位同志真有眼光,这件衣服是德国进口面料,样式也是国外流行的,价格是贵了些,但是绝对物有所值。”

孔立新点点头,拎起大衣又仔细看了看,很满意,但还是纠结于价格。犹豫了一会儿,他对令美说,“这位同志,我有个不情之请,我第一次给女孩买衣服,掌握不好尺码,想请你帮着试穿一下,我看看效果。如果不方便就算了。”

令美笑了,说,“您客气了,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这经常有像您这样拿不定尺码的,经常帮人试。”说着她拿下衣架上的大衣,直接套在了工作服外面。

真是人靠衣装,本来身材就玲珑有致,加上这收腰长款设计,更显得令美腰肢纤细,个头高挑。而她白皙的皮肤在墨绿色的衬托下,也更显白净。这批衣服刚到不久,令美还没来得及试穿,即使试穿她也不舍得买,顶她不吃不喝三个月工资呢。

看着令美的试穿效果,孔立新更加满意,他不再犹豫,决定买下这件大衣。

“谢谢你!我觉得不错。她比你瘦一些,什么尺码合适?”

“比我穿这件小一号就行,您要是确定要,我就拿件新的包起来?”令美问。

孔立新点点头,说,“好的,谢谢。”

令美开好票子递给孔立新,“请到那边收款台付款,回来拿衣服就行。”

等小孔回来的时候,令美已经将大衣整齐地包好,核对了一下票子,把衣服递到他手里,笑着说,“这是您的衣服,请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