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1 / 1)

我与她的相识毫无戏剧性,这非常不符合她的审美情趣,我想这也许也是她对我始终若即若离的原因之一。

升入高三时学校要按照文理科重新分班。我和钟洋还有另外七个恶名昭著的人上了各位班主任的黑名单,谁也不愿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结果是年级主任将我们九个没人要的祸害作成了九个阄,每班抓一个,公平分配。于是我进了文科1,钟洋进了文科2,注定不能在一起。

虽然我们也没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却也心有芥蒂,彼此生疏,接触时极为彬彬有礼,客气非常。

高三不久就有不少人求才若渴,慕钟洋而来。据说有几个二流大学和甲B球队都对他赞赏有嘉,诚意要他加盟,不论他高考考几分。钟洋经常外出与他们谈判视察,在学校里反而很少见到。

其实清华也想要他,并且许诺可以为他将分数线降低100分,可谁心里都清楚,就算降两个100分,他考上的可能性也是零。

申小雅也在文科1,是我的同桌。分班前她是数学班的高材生,学通社的记者,写过许多有深度的报道,前途无量。班主任之所以让她和我同桌是因为R大已专门拨了一个新闻系的保送名额给她,不用担心被我给“带坏”了。

我向来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处世哲学,哪有什么觉悟去“教毁”别人?自从与钟洋散伙,我便减少了外出的频率,天天在课上看闲书,十分安静,与世无争。

初次见到申小雅,我觉得这个女生就像个冰山,自视甚高,目中无人。一开始我以为才女都是这般德行,更何况她还是才貌双全,一直对其敬而远之。而她对我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恐惧、厌恶、抑或是爱慕之情,我们俩互不干涉,当对方是空气。

但是不久,我对她的这一看法就被彻底颠覆。

那一阵儿,我正在逐本攻读阿加莎•克里斯蒂的推理小说,一天一部,进步神速。申小雅在某天无意中看了一眼我手里的书名,嘴里轻轻蹦出一个外国人名。

我觉得这个名字非常耳熟,不解的瞅着她,她看了我一眼说:

“是凶手的名字。”

我一下子很后悔问了她,知道凶手是谁了我还怎么看?于是把书扔到一边抬头看老师的进度。

这节是政治,不出十分钟我就欣然睡去。

下午,我拿出另外一本,不料申小雅又脱口而出揭晓谜底,接下来的两三天皆是如此。我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可怜兮兮的哀求她道:

“姐,我求你放过我吧以后我给你做牛做马行吗?”

申小雅未置可否,但不再说了。没过几天,她突然从书包里拿出厚厚的一叠纸,扔在我的桌上,说:

“帮我抄在稿纸上。”

“为什么?”我诧异的把那叠纸翻来翻去,足有二三十张,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小字。

她的表情比我还惊奇,好像我在明知故问:

“你不是要给我做牛做马吗?”

我的脸一下子比苦瓜还苦,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呀?

整整一天,我都在痛苦中度过,手腕酸痛,根本没心情看她写的内容,只是像临摹一样把字从这张纸挪到那张纸。更让我不平的是,申小雅自己也并不听课,在我旁边看一本诗集。我抽空瞟了一眼,是个叫艾伦•金斯堡的人写的,书名叫《嚎叫》。

“这是哪个山头的土匪?”我指着扉页上那个满脸胡子,一身肥肉的家伙问。

没想到她突然毫无预警的哈哈大笑起来,前仰后合,弄得我一脸茫然。讲台上的老师忍无可忍,大声呵斥道:

“你要笑就出去笑完了在进来!”

她听了二话不说就走出教室,刚出去,又推门进来,对老师说:

“老师,刚才是席安逗我笑的,你不能偏袒他。”

全班哄堂大笑,老师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像犯了什么恶疾。我见状忙识趣的站起来:

“我自觉,我自觉。”

在走廊里,申小雅见我两手空空,十分不满:

“你怎么没把稿子拿出来?我下午要交呢。”

这个周扒皮!我心里暗骂,又回去取了一趟,班里又是一阵大笑,老师已被气的七窍生烟,在我掩上门的时候,隐约听见她在教室里指桑骂槐:

“有些学生自以为有多了不起……”

我估计这不是再说我,我从没觉得自己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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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看台上,我愤愤不平的用膝盖垫着纸抄写,倒不是因为被赶出课堂,而是我这辈子也没见过申小雅这种人。

竟比我还卑鄙!

申小雅并没有自觉,在一旁安慰我说:“别在意,不就是上课嘛,反正你也不听讲。”

我一怒掷笔:“申小雅,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自私自利的人。”

她冷笑道:“席安,你有什么立场指责我?我们不过半斤八两。”

我被她一语中的,哑口无言。

一上午我俩谁也没有再说话。我心怀鬼胎,埋头工作,申小雅坐在我旁边,一动不动,根据经验,我想她大概已灵魂出窍了。

下午,她又要我陪她去杂志社交稿,我反正也没事做,既不能回教室有不能去钟洋的宿舍,就同意了。

在编辑室外,不时有一些女编辑借故出来看我,指指点点,我想我肯定是被当成申小雅的什么人了,弄得浑身不自在。

过了很久,她才出来,对我说:“刚刚领了稿费,我请你吃饭。”

从一家麦当劳出来时,已经晚上7点了,她又说:“去蹦迪吧。”

我说行,不过换我请客。

路上,申小雅突然很不舒服,脸色苍白,冷汗直流。

我说,要不咱们下次再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