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小仙君叹了口气,“你是孽海魔尊,自然会有很多事情要做。我只是……很想带你去青崖山看看,四处走走,告诉你曾经生活在那里的白露是个什么样的人。”

温千晓怔愣了许久,问道:“……为什么?”

“我想让你知道我。”白子游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眸子,“你连我的原身――白露霜草的模样都不曾见过,怎么敢言之凿凿说要与我结下生死契印,成为道侣?实在太过草率了。”

魔尊的眼神逐渐温柔起来。

他沉默了很久,最终轻笑出声,道:“阿霜,孽海没有人会计较这个。在弱肉强食的苦厄之地,谁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得到与失去,对于魔物而言太过短暂,短暂得……”

温千晓停顿片刻,又想了想,弯起的眸子里一点点盈满笑意,俯身在小仙君耳边,极轻极轻道:“不过本尊不一样,能活很久,久到海枯石烂天堑崩毁都不会死。我向你保证,等事情毕了,定会陪你回一趟青崖山,亲眼瞧一瞧那三百年的过往。若你还眷恋故土,我们再带些白露霜草回孽海,种满风竹楼,好不好?”

白子游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嘴角,随后一挑眉,假装怒道:“你还想要别的白露?”

温千晓:“?”

温千晓:“不是,阿霜,你听我……你别走,花糕也不要了吗!?”

小仙君走得飞快,步伐轻盈,衣袂翻卷着迎风舒展开去,对身后一人一貂的呼唤充耳不闻。走了一会儿,他忽然发觉身后没声儿了,又停住脚步,从须弥戒里摸出一块还热乎的糖饼吃起来,等着温千晓赶上来。

才咬了两口,便被某人从背后捂住眼睛,道:“哪里来的小仙君这样不懂事,落到本尊手里,还想着要逃走?”

白子游忍不住一笑,轻声配合道:“哎呀,竟让魔尊捉住了,这可如何是好?”

他一转身,又陷入了温热缠绵的吻中,被亲得双眸迷离,水雾朦胧,连手里的糖饼都掉了。有指腹抹过微红湿润的眼尾,喁喁私语在唇齿间响起,温柔中卷带着一丝迷恋。

“不如何,以身相许就好。”

又过了数日。

两人回到无名宫,孽海已经入了夜。

白子游穿着宽大的轻衫,怀抱花糕站在院子里,怔怔出神。

忽然有人从身后披了件衣服在肩上,后背落进熟悉的怀里,耳垂还被轻轻咬了一下。

“归途遥远,风尘仆仆的,怎么还不洗澡歇息?”

“有你在,我连风都吹不着,哪来的尘?”白子游懒懒散散地靠着,仰头望着空中朦胧的月色,嗓音飘忽道,“只是忽然觉得,无名宫里的月色同人间一样温柔,一时看得入了神。”

“人间孽海,本就是同一轮明月。”

魔尊大人这话说得甚是不解风情,被某人指使花糕不轻不重拱了一下。

唔,这雪貂还挺会看碟下菜。

“后天你便要走了?”白子游摸着花糕柔软的皮毛,轻轻眯了下眼睛,又开口低声道,“能不能告诉我,你要去哪?”

温千晓静了一瞬,道:“阿霜,那是能与补天石相媲美的秘密。”

“这么金贵?”白子游玩笑似的道,又沉默须臾,转身认真道,“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好。”

“不会去逛窑子了。”

“……”不提还好,魔尊大人气得捏了捏他的脸,恶狠狠道,“你若又又又跑去了软红楼,本尊就让燕归竹一把火烧了那破地方!”

“哦。”小仙君毫无诚意道,“我记得那条街里还有别的……”

“全都烧了!毛都不留!”

“昏君。”

“……”

无名宫是个很容易让人觉得清冷的地方,尤其是温千晓不在的时候。

小仙君百无聊赖,点了丹炉炼丹玩,大把天材地宝丢进去,不消片刻便连响三声,炸了。

随着那些孽海罕有的药材灵宝一炉炉烧成了灰,白子游的成丹率逐渐变高,风竹楼里摆起了一排排瓷瓶,高矮胖瘦各不相同。

很快,燕归竹早些日进贡上来的存货被挥霍得一干二净,白子游略一思忖,带着花糕便下了山,轻车熟路寻到城主府,礼数周到地请门童通报。

哪料门童听罢连连摇头,道:“城主大人出门办事去了,归期不定,贵客请回吧。”

“办事?”白子游顺口问道,“什么时候去的?”

“就在三日前。”

小仙君愣住了。

三日前?真是稀奇,温千晓出去办事,燕归竹怎么也恰巧在那日出了门?

他蓦地想起了缱绻月色下的对话。

“阿霜,那是能与补天石相媲美的秘密。”

既然有人觊觎补天石,那么同样的,亦会有人觊觎魔尊的秘密。

第40章

万噬裂谷边缘,一道黑色的影子正静静站着。

今日鬼门大开,灰雾温顺地伏在谷中,完全不见往日的沸腾狂躁,两侧的陡峭崖壁如水落石出,显露出真实的模样来。

千刃高崖近乎竖直,仿佛被一柄快刀拦腰横断,崖壁上寸草不生,只攀附着些许铁锈色的苔藓,乍看好似斑驳血迹,一路延伸到漆黑的谷底。

温千晓立在悬崖边上,负手背后,垂眸盯着裂谷深处,许久,轻笑起来:“真是难得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