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被命运一点一点击垮的愤怒和悲哀,无法逃离的束缚,不甘束缚的愤怒不平绝望以及渴望的决绝!
也许正是她目前的心境。
“这就是你今天要弹奏的曲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杜教授走了进来,皱着眉看着绿绮:“换一首吧,肖邦的怎么样?”
“我以为在把我的出赛名额转让给傅夕景后,教授您应该知道呢!”
绿绮侧首看向杜教授,眼神亮晶晶的,却充满了一种危险的恶意。
毫不掩饰的,像一只隐藏了本性的狐狸看着到手猎物的眼神。
被这样注视的杜教授愣了一下,才道:“什么?”
单手撑住自己的下颌,绿绮轻轻笑了一声,笑得云淡风清,又有一种不惹人厌恶的得意洋洋在里面。
“今时今日,您已经没有了向我指手画脚的权利,不是吗?”
杜教授一听这句,忍不住退后一步,脊背上阵阵发凉,狼狈的不知所措。
室内静极了,但也只是那么片刻而已。
门口传来咔吱一声响,打开门的声音。一个满鬓已经苍白的男人走了进来,怒目看着绿绮,大声道:
“那谁有?连自己的恩师都这样对待,心灵丑陋琴声同样不堪。”
“不要小瞧钢琴,也不要以为自己得了什么大奖就可以嚣张的不可一世,你这样的女人即使弹奏的技巧再怎么巧夺天工,琴声里面也是冰冷的荒芜一片!”
“范老,柳小姐……柳小姐她跟徐家……”
紧跟着进来的工作人员站在范老面前,一边结结巴巴的说着,一边焦虑不安的看着绿绮:“柳小姐,这是范成,范老。他的脾气有时候很大,请不要……”
“跟徐家有关系又怎么样?这样的人品我觉得还是不要参加今天的表演比较好,并且今后国内的音乐界想必也都不会欢迎你!”
范成这几句对话下来,如同雷霆重钧,压得在场所有人耳膜作疼。
其余人面面相觑,无人敢出一声。
一时间,本就空旷的练习室内,沉寂如死。
柳绿绮一双隐在镜片后的眼,荒凉得如同降雪的漠漠平原。看着范成,也看着他身后隐隐露出快意的杜教授。
“非常荣幸,那么我今天就告辞了。”
上了车,还没等绿绮开口,一旁的助理就紧张的说着:“柳小姐您可得罪了不得了的人,听说范老是音乐界的泰斗,为人刚直不阿,同很多政界高层交情深厚呢!”
“是吗?”
绿绮摘下了眼镜闭上眼睛,双手交握,同淡然的口吻相反,指节却渐渐的发白。
9
回到别墅内的徐俯并没有着急处理自己的伤口,而是面无表情的坐在沙发上,但下沉的嘴角已经出卖了他的心情。
手下人都知道他没回从徐亚那里回来心情都必定不好,所有人都已经悄悄退了出去。
室内静极了,静得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卟卟,卟卟……他将手按在心口上,却觉得奇怪,明明是有一个鲜活的物体在里面,为什么他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空荡荡得叫人害怕,不,连害怕都没有了,只有绝望的虚空。
打开窗,狂风挟着雪花打在面上微微生疼,张开口把手中的一杯威士忌一仰而尽,寒风随着辛辣的感觉一起灌进胃里。
他没有醉,他清醒地听到着自己的心跳,一声又一声,打破这样死一样的安静,蠢蠢欲动。
希望他不安、落魄、焦虑、失败吗?希望他走进地狱吗?
“伤口沾到雪会感染吧?”
淡然的没有任何起伏的声音,让徐俯转过身。
她站在那里,寒风狂暴的从她丰润如云的发上拂过,一缕缕如蛇般飞散起来。
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看见了美杜莎。
他一步一步的走向绿绮,她伸手拥住了他,笑意柔和地漫过从她清秀的唇淹过去,那双眼宁静地,没有一丝颤动和害怕。
“先把伤口包扎上,好吗?”
徐俯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任由着绿绮把他按在沙发上,绿绮也像是被他的沉默鼓励一样,白晰优美的像是艺术品的手指在轻轻抚过他的额角。
长而直的头发随着她伏低身子垂了下来,黑色的发丝衬着苍白的肌肤,就像是温柔纠缠的黑夜与白天一样……
他忽然有非常温柔的感觉……抬手轻轻抚摩,感觉掌心有如水的触感流淌而过。
“痛吗?”
药水落到伤口,冰凉的带着一种刺激性的疼痛,瞬间让他清醒,于是疲惫的合上了双眼,冷冷道:“有事情就直说,何时你也学得和那些女人一样转弯抹角了?”
“我就是没有事情啊。”她缓缓替血迹擦净,而后,换过一瓶药水,将纱布沾了药水贴在伤口上。
手势轻柔,语气也轻缓地说着:“倒是你,好像有些不对呢。”
“我不对?对逼你舍弃爱人的人柔情以待的你,就很正常了?”徐俯一直闭着眼,用一种不屑的语气道:“我一直很好奇,明明那么爱着魏小虎,抛弃他的时候你是什么心情?为什么没有哭和痛苦?”
雪融化在落地窗上,由于水和玻璃的折射,四面墙壁有不规则的波浪形光斑流淌。
记忆里,她也这样透过落地窗,看着他站在草坪上。
他在玻璃窗上一笔一划的写:我在恋爱,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