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的情绪席卷而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微微牵扯住他的心脏，那种难以呼吸的感觉在胸口蔓延。

他没有回答伊莉丝，但他的眼神已经说出了他心里的答案。

“不要，米斯。”伊莉丝看着他，酝酿情绪逼出眼泪，带着哭腔哀求他，“我不希望你为了我成为一个罪人，这不是你应该选择的路。”

他要是把她救活，那这么久的辛苦都白费了。

更要命的是她还得重新想剧情在米斯艾尔已经跌落到最低谷的情况下。

同样的事情，第二次的效果远不会比第一次刻骨铭心。

米斯艾尔想浅浅笑一下安慰她，但怎么也扯不起嘴角。

她都已经自身难保，还在担心他的安危。

担忧他那可有可无的名声与荣耀。

“米斯艾尔。”罗娅很显然也察觉到了米斯艾尔的想法，她不顾米斯艾尔眼里的挣扎，无情地说，“你要想清楚，这可是重罪。如果你要去做，我不仅不会包庇你，还会第一个向上层请示将你除名。”

米斯艾尔握着伊莉丝的手，微微弯身，额头抵在她冰凉的手上，缓缓闭上眼。

“我不在乎。”

他听见自己这么说。

**

城市中心的偌大庄园中，繁花绚烂，蝴蝶纷飞。

米斯艾尔在侍女的引领下，走过爬满紫藤的庭院走廊，穿过玫瑰与蔷薇盛开的花园，来到后花园的一个圆顶石雕凉亭面前。

狄纳斯汀坐在凉亭下，手中拿着一本故事书在写写划划，他面前桌子上摆着各式各样精致的甜点，车矢菊茶杯里装着上好的大吉岭红茶，神情自在，轻松惬意。

注意到米斯艾尔的靠近，他微微瞥过目光，停下手中的笔，将还未完成的故事书合上，放在桌子上空旷的一边。

阳光穿过凉亭顶上花簇的缝隙，斑斑点点映照在他银蓝的头发上，眼镜下垂吊着的蓝宝石蝴蝶装饰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我等你很久了，朋友。”他靠上椅背，优雅地勾起唇角。

“你知道我要来？”

米斯艾尔站在凉亭外面，微微沉眼。

“我觉得我们注定会再次相见。”

狄纳斯汀幽深的绿眸打量着米斯艾尔，他站在阳光底下，金发亮得发白，强烈的光照让他看上去脸色惨白，眼底蒙上一层深深的阴影，整个人近乎透明得就像是要消散在光芒之中。

他拿过一旁干净的茶杯，往里面悠悠倒了一杯浓茶。

“你看上去很糟糕，要不要喝杯茶？相信我，一杯好茶能让你感到灵魂都受到洗涤。”

“不用了。”米斯艾尔淡淡地拒绝，他现在没有心思去喝什么茶，“我来找你不是为了喝茶。”

狄纳斯汀听到这句话，转头对在周围的侍女挥挥手，让她们离开。侍女们接收到命令之后，朝他行了个礼，有序地退下。

“噢，是的，我当然知道。”狄纳斯汀轻轻抿了一口杯中的红茶，斯条慢理地说，“你来找我的原因只有一个。”

他放下茶杯，瓷具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考虑好了吗？名誉的问题你不用担心，只要帮了我，我会对此闭口不提，没有人知道你和这件事的关联。你仍然能维持现在的生活，和以前没有任何差别。”

半晌，他又像是担心给出的好处不够一样，提出更诱人的条件：“当然，如果你想获得更高的地位，我甚至可以帮你获取爵位这可是平民努力一辈子都不会拥有的东西。而这些对我来说，只需要动动手指头。”

“这些我都不要。”米斯艾尔没有丝毫动摇，清冷的声音语气坚定，“只是在花盛开之后，我要一片花瓣。”

狄纳斯汀像是预料到了一样，眼里没有一点惊讶，反而非常爽快地就答应了他，眼里流转着笑意：“没有问题。”

“但在这之前，还有一个条件。”米斯艾尔补充说，“我要和你建立誓约。”

“哦？什么誓约？”

“以鲜血为祭，建立不可违背的誓言。”米斯艾尔目光沉沉，深邃的金眸紧盯着狄纳斯汀，眼底带着谨慎和审视，“你必须答应我不用这朵花来复活双手沾满鲜血的极恶之人。”

米斯艾尔知道给一位不知底细的人催生波德诺花有非常高的风险。

狄纳斯汀可能是想救自己的所爱之人，也有可能是为了某种目的而复活十恶不赦的罪犯。

他必须要保证自己做的这一件事不会对无关的人造成危害。

所以，必须要让狄纳斯汀与他建立誓约，用誓约来约束他。

如果违背，违约者将会失去生命。

狄纳斯汀毫无意外地轻轻一笑，低着头看着身旁那一本故事书的封皮，指尖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不答反问：“你知道吉里·戈尔德吗？”

吉里·戈尔德，帝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是几百年来最为邪恶的黑魔法师，天赋极高，在魔法的造诣上面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却屠戮成瘾，暴虐成性，最喜欢用难以想象的残忍方法，将人活生生折磨致死。

他犯下的罪恶细数起来，足足有上千条，每一条单独拎出来，都能让他在人民的唾弃下被送上帝国的断头台，结束穷凶极恶的一生。

因为他过于强大，帝国几乎拿他毫无办法，派出去牵制他的几百名魔法师和骑士无一生还，更别提他只是为了取乐而沾染上的人命，数都数不清。

在最后，是帝国最为顶尖的几名大魔法师聚集在一起，费尽心思布了两年的局，最终以格外壮烈的方式与他同归于尽。

见米斯艾尔沉默不语，狄纳斯汀嘴角的笑意越发浓厚，眼里闪着愉悦的光芒。

“命运就是这样充满戏剧化，不是吗？”狄纳斯汀感叹着，不慌不忙地喝了一口红茶，回味般地品了一会，才缓缓开口，“如果不复活他，我准备的波德诺花就没有意义，也就没有必要寻求你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