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竟然分不清谁比谁更害怕。

“好了，他不会伤害你们的。”伊莉丝无奈地说，揉揉身后两只恶魔的头，算作安抚。

这个人都怕他们怕成这样，怎么还会伤害他们。

伊莉丝走上前，弯下腰朝那个瑟缩在角落的男人伸出手。

“不！请别伤害我！求你！”男人举起手挡在身前，失声喊道。

“我们不会对你做什么。”伊莉丝用人类的语言告诉他，“我只是想把你送回你应该在的地方。”

说完，她抓住男人的手腕，身形一动，就带着人来到了边界线旁边。

她一出现在这里，就立刻吸引住了周围恶魔们的目光，他们停下在别人眼里看上去像是凶猛地打架一样的玩闹，扔空玻璃瓶的手没刹住车，直直朝她这边飞来。

玻璃瓶就马上要击中跌坐在地上的男人，她伸出手，轻而易举地在玻璃瓶砸到他脸上之前拦住了它。

男人似乎被吓坏了，他不顾一切挣脱开伊莉丝的手，立马跑回光明那一边。

对面的人发现男人从黑暗这边惊慌失措地跑回去，立刻停止手中的活，非常警惕地看着她，就好像她做了什么很过分的事。

恶魔们也察觉到气氛不对劲，野兽一般的竖瞳细到极致，警觉地望向人类那边。

“神！”红发恶魔在这时扇动着翅膀从身后追了上来，他扯住伊莉丝的衣袖想把她往后拉，“别过去，他们会伤害你！”

“别担心，我不会过去，他们也不会伤害我。”伊莉丝轻轻把衣袖收回来，“我只是觉得应该要和对面那位好好地谈一谈了。”

说完，她朝对面的天空中发出一道黑色的烟雾，烟雾在攀升到一定高度以后像烟花一样炸裂开。

下一刻，面前光芒大作，亮到极致的白光模糊了周围的一切，刺得她睁不开眼睛。

……

“……她……醒？”

一道模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听得不太真切，有些虚无缥缈的感觉。

白光渐渐消散，她面前似乎围了人，带着重重虚影，她只感觉眼前一片斑驳陆离，什么都看不清。

“这不就醒了吗？”

这句话倒是听清楚了，是一个有些年长的女声。

伊莉丝皱了皱眉头，使劲眨了下眼睛，想把脑海中的眩晕感和眼前的模糊感驱赶掉。

“伊莉丝？”是米斯艾尔的声音，“感觉哪里不舒服吗？”

“什么？”

她下意识回答道，紧接着她立刻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就像是吞过沙子一样虚弱沙哑。

眼前的景象清晰起来，她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圆形的穹顶，粉刷成绿色的石墙，凌乱的书桌上面堆满了书籍和卷轴，周围有两个身穿着蓝色外袍的魔法师，一个正拿着草药调配药剂，另一个坐在书桌前哗啦啦翻动着看上去非常古旧的书籍。

米斯艾尔正坐在她的床边，身穿着他那件薄荷绿色的法袍，头发松垮地束在身后，透出几缕垂在脸侧，略微显得有点凌乱。

他看上去似乎憔悴了许多，面色苍白，眼底青黑，甚至感觉本来就色浅的头发更白上几分，看向她的眼底满是心痛和担忧，完全没有之前那种处变不惊的样子。

伊莉丝立刻搞清楚了现在的情况。

她仍然在梦境里。

而且看起来她昏迷了不少时间。

“我怎么了？”她问米斯艾尔。

米斯艾尔微微偏过头，垂下眼避开她的目光，薄唇微抿，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你中毒了，而且已经昏睡了三天。”站在一边的短发蓝袍魔法师替米斯艾尔回答了她，刚才说她醒来的就是她。

魔法师将手中的药剂加入进玻璃杯里，晃动几下摇匀，递给伊莉丝，“给，把这个喝了。”

“这是什么？”伊莉丝被米斯艾尔扶起来，半靠在床头。她接过玻璃杯，里面的药剂是黑紫色的，看上去像是葡萄汁，闻起来有一股苦味。

“嗯……算是我的研究吧。不出意外的话，它能短暂地抑制住你体内的毒性，让你感觉好受一些。”魔法师拉了张椅子在她身边坐下，自我介绍道，

“初次见面，我是魔法师协会的首席药剂师，罗娅。非常巧合的是，你中的毒是我正在研究的课题之一。”

“我现在……是在魔法师协会？”伊莉丝目光越过罗娅看向窗外，外面有很多穿着不同颜色法袍的人在庭院走廊里穿梭。

“是的。”罗娅看了一眼米斯艾尔。

“三天前的事情就像是刚发生一样历历在目，我永远也不会想到米斯艾尔竟然还会有那么失态的样子他抱着昏迷的你从大门进来，走得就像是被施加了风魔法一样快，然后不顾我学徒的阻拦，闯入我的药草实验室，用近乎慌张的声音让我把你救回来。”

“我认得你中的这种毒。”罗娅提起伊莉丝的袖子，露出上面的蓝紫色卷纹标志，“我研究这种毒已经有几十年了，在莱特斯特帝国，没有谁比我更了解它。”

“于是我给你喝了我特制的药剂，它能够让你维持短暂的清醒。但我很不幸地告诉你，伊莉丝小姐。这或许令人难以接受……”

“不要再说了，罗娅。”米斯艾尔打断了罗娅，痛苦地闭了闭眼，似乎不忍心听到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我认为她身为当事人，有必要知道自己的情况。”罗娅语气严肃。

伊莉丝顿了一下，一语点破：“我没有多少时间了，对吗？”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谁也没开口。

半晌，米斯艾尔轻声说：“你会好起来的。”

他嘴上是这么说的，但看向她的金色眼眸里却溢满无药可救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