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光明扫了一眼在场的人们，看向对面把祂喊来的维拉。

“有人类不小心跑到我们这边来了。”维拉朝罗伯特扬了扬下巴，无奈地浅浅笑了一下，“恶魔们被吓得不行，你的人类们看上去也是一样的心情。”

人类与恶魔紧张的关系，光明一直看在眼里。

“我和他们说过，你们没有威胁。”祂淡淡道。

“我也这么做过，但很显然，我的好邻居，光靠说并没有什么作用。”维拉说，“我们需要给他们一点保障。”

她扬了扬手，用神力创造出了一块空白的黑色石碑，边缘镌刻着复杂的神纹。

维拉扶着石碑，美眸流转看向光明，微微勾起唇角，

“你觉得签个条约怎么样？”

条约签订完成以后，罗伯特似乎被吓得太狠，神情恍惚。光明见他依然一幅魂不守舍的模样，也并没有再询问更多相关的细节，安慰地给他洒了一道净化术，用神力把他传送回了家里休息。

与恶魔又一次闹矛盾的消息传播迅速，很快就像烈火燎烧草原一样席卷整个人类世界。光明才刚回到神宫，就听见墙后有天使在低声私语。

“听说了吗？罗伯特跑到黑暗那边去了。”一个天使说。

另一个天使接话道：“我就在现场，你是没有看见那些恶魔的表情，恨不得要把我们撕碎。要不是冕下过去了，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他怎么会想着到那边去？”

“谁知道呢？大概是仗着有冕下的眷顾，觉得去哪里都没问题吧。真是无法无天。”

“我早看他不爽了，有谁会像他那样，对冕下那么无礼。”

“是啊，以后还是不要搭理……”

话还没说完，天使就猛地倒吸一口气，紧接着像是遭到重击一样跌跪在地上，“冕下！”

几个聚集在一起的天使惊慌失措地朝身后看去，他们的神明静静地站在门口处，正冷漠地看着他们。

完了。天使们心里想，祂全听见了。

“背后非议他人。”光明淡淡地说，“罚你们清扫神宫一年。”

几只天使紧闭着嘴巴，垂头丧气地离开房间，眼神里却仍然露出不满。

在黑暗的领地受到了惊吓后，罗伯特在家一连修养了好几天。当他再一次回到光明身边时，脸上的表情却不再是像以前那样轻松惬意。

光明仍然在不断地创造新的物种，在祂面前，一只新生的绵羊被天使抱在怀里。

“来得正好。”祂看着小羊羔，它正欢快地嚼着天使垂落在胸前的头发，“这是你提议的美利奴羊，来看看怎么样。”

“您创造出来的与我所想的毫无差别，冕下。”罗伯特垂着眼说着，恭而有礼。

熟悉而突兀的恭敬语气让光明一怔，祂默了一下，挥手让天使离开，转头看向罗伯特，“你怎么了？”

“没有什么事，冕下。”罗伯特低垂着眉眼，神情恭敬，“只是觉得我应该对您再尊敬一些。”

“我没有觉得你无礼。”

“非常感谢您对我的宽容。”

“有人逼迫你吗？”光明眉头轻蹙，祂印象中的罗伯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没有人逼迫我，冕下，这是我自己的想法。”罗伯特终于抬起头，诚恳地看着光明，眼眸里是祂从来没在这个人类眼中看到过的疏离。

“请原谅我的冒昧，坦白地讲，您的偏袒其实给我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我日夜忍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流言蜚语，它们虽然没有使我流血，却给我的心灵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

“您拥有无人能敌的神力，如果您希望的话，您可以用任何方式阻止这些言论的传播。”罗伯特继续道，

“但您永远也无法左右人们的思想我相信，这一点您十分清楚。”

“您改变不了我敬畏您的想法，同样地，也改变不了其他人厌恶我的想法。”

“当一件事情出了岔子，人们不会责怪您，因为您是神明，您就是法则本身，您永远正确。”罗伯特露出一个苦笑，

“而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类，身处在旋涡中，我应当摆清楚自己的位置。”

随着罗伯特最后一个字的吐出，空荡的殿堂迎来了良久的寂静。

光明沉默了许久都没有说话，久到盯着地面的罗伯特差点以为面前的神明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

祂微微垂下睫羽，终于轻声开口：“我明白了。”

“你走吧。”

光明淡淡地说着，听不出祂话里的情绪。祂转过身坐回了神座上面，似乎不想再做过多的交谈。

“感谢您的仁慈，愿光明永存。”

年轻的神明双眼微阖，直到罗伯特的背影渐渐走出殿堂，也没有再睁开。

从那以后，光明身侧再也没有出现过与他亲近的生灵。

几千年过去，时间冲淡了孑然一身的孤寂，将冷漠点染上光明的眉梢。祂再没有特别眷顾过任何人或天使，就连注视他人的目光，都不曾多停留一秒。

疏离的淡漠越来越明显，祂逐渐变成了伊莉丝熟悉的那个米斯艾尔。

公正、理智、不近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