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沛元倒也坦诚,他对陆旭秋指点道,“很多大集团一直秉着雨露均沾的态度,下面大把大把的供应商求着签一整年的合作订单,这些事儿呢,换谁做都一样。今年卖李家一个面子,明年卖王家一个名字。我和他的绯闻结束,至少有那么两三家大客户不会再考虑”叶家的面子“,毕竟都是人精,也该是时候去分点雨水给别人了。我想明年年初签约的时候,损失几个大客户,能让他接下来两年忙得焦头烂额,那我在深山里呆的两年才算扯平。”

陆旭秋点头,立马了然,“关系”这个词于他并不陌生,陆维倾在家里经常接各种客户的电话,尤其是过年那几天,手机几乎没停过,家里堆着各种包装精美的礼盒,他亲自写上贺卡,然后派手下人送这个送那个,有些特别贵重的他甚至会开着车亲自上门。

当然也会有人送给陆维倾,男人不在家的时候都是他拿的,然后把这些烟酒茶果,堆在客厅沙发旁的置物架上,陆维倾回家后看看价格,贵的就留到下一波送礼的时候转送出去,便宜的就送给自己的属下。

只有那么一回,好像是银行的客户经理来过他家,见是陆旭秋开的门,之后便送了一双名牌球鞋过来,还正好是他的尺码。陆维倾拆开一看,立马把他叫进屋子,让他以后别和这些上门的人攀谈。

陆旭秋冤得很,他从来不和这些陌生人聊天,只是那送礼的男人心思太缜密,在玄关处看到了他的球鞋,记住了尺码罢了。

所以后来他连常换的球鞋到家后都放在鞋柜里,而不是摆在鞋架上,现在他无论是在宿舍,还是去叶沛元的公寓,都保持着这样的习惯,这些微小的生活细节,都源自过去的生活经历。

叶沛元的派对摊总是一呼百应,几个电话打过去,地点时间人数全部订好了,陆旭秋穿西装觉得脖颈难受,不习惯,问他一会儿能不能换身衣服,叶沛元见着如此秀色可餐的男人,想着,带去现场毕竟惊艳全场,自己备有面子,纠结半天扯下了那条蓝纹领带,结果等他们到VIP包厢的时候,商务休闲比正装还让人饥渴,有几个“第三类”朋友立马嗷嗷直叫起来。

冯澄澄远在上海,好姐妹在群内狂发陆旭秋照片,他气得一个视频电话call过来,义愤填膺地怼着叶沛元骂道,“正装是纯爸爸S风,但你知道商务休闲是什么吗?是让你想在办公室直接被他猛操的欲望,你他妈以后不要临时开派对!便宜了那帮骚货们,还不如便宜我!”

来聚会的都是BDSM的圈内人,北京几千万人口玩小众性癖的人不算少,但能三观一致,玩法一致,性取向一致,凑起来聚会的也不过就是几十个,放眼全国也不过就百来人罢了。

陆旭秋这种稀缺的宝贵资源,当然是圈子里M的抢手货,连带之前炙手可热的几位S也沉不住气了,跟叶沛元抱怨道,“走了一个Alex,来了一个旭秋弟弟。”

Alex就是闻若康的昵称,他是这条路上走得非常专业的玩家,BDSM的论坛有很多,但他们在的这个是全世界VIP会员人数最多的论坛。论坛只有英德两种语言,起初大部分会员都是英语系国家,他为了科普会专门将德语和英文的内容翻译成中文帖子,包括“圈内规矩”、“专业器材”、“捆绑教程”……等等。叶沛元曾经问过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说他不能接受很多人瞎折腾,把纯粹的性暴力、性虐待当成BDSM,然后哄骗一无所知的新人下水。随着他的中文帖子在圈内推广,渐渐有很多真正志同道合的人找到这里,最后聚集在一块。

虽然是个变态,但变态得很专业。这是叶沛元最初的想法,随着他日渐沉迷和闻若康探索此中乐趣之后,心态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因为闻若康对他的包容和体贴是很多男朋友都做不到的,他认为自己是7/24的主人,除了在性上发号施令外,也该理所当然负担对“宠物”的一切照顾,就像做饭,接送他出行,都是闻若康会悉心做到的,同样他也会严格地使用他的权力,管理着叶沛元很多行为举止,包括过于懒散的人生态度。

可以说他在毕业后没有在家做个米虫,而是能完成至少每年一件作品的绩效,就是闻若康给他订的。

“某些角度来说,他创业是合适的,他有管理者的素质。”

善于控制别人的人,需要有极强的自控能力。闻若康很少有失控的时候,可能只有陆维倾让他碰壁,所以他会对这家伙念念不忘。但叶沛元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了不起的,他有的是办法让男人失控,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多着去了,只是他过去不舍得罢了。

当他喝得正high,和姐妹抱头痛哭的时候,许久没有出现的狗男人,推开了包厢门,喧闹的音乐立刻停了下来,他穿着深灰色的西装,和白天一样,每一步走得稳健而踏实。

叶沛元被姐妹拍拍肩膀,从别人的肩头抬起头,看着男人朝他走来,对方表情严肃似有话要说,他打了个酒嗝,擦掉泪痕。直到男人在他面前站定,眼神逡巡一圈,找到了早早喝晕了趴在沙发上睡大觉的陆旭秋。

“他是陆维倾的儿子?”

“嗯呐。”叶沛元不在乎地回道。

“他是Fall?”

“是啊。”他挺着张脸写满倔强。

闻若康伸手一把摁住了他的脖子,把他的头撞在后面的墙上,身旁几个人一看大事不好,立马拉开忽然暴怒的男人,掐在脖子上的手怎么都掰不开,一直到叶沛元几乎喘不过气来,才主动松开,这招是他们在床上玩过的窒息玩法,濒临死亡的快感他喜欢,但绝不会有现在的感受。

失控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他说了。如果他不能,那就让他因为深爱的人而痛苦吧。

“我早就该知道,不是他愿意的  ……”

【作家想说的话:】

写这章一边觉得狗血起来了= =

转念一想,害,难道前面不狗血吗?

第五十九章 你的亲生父亲是

闻若康只用了两个小时就调查出了陆旭秋的身份。

这并不是有多神速,而是从他的出现,所有断掉的线索连成了线。

陆旭秋的论坛ID很简单,一个普通的英文单词Fall,既表秋天将至,又有坠落的含义。在每日海量的贴图里,有一天他发了几组摄影,小火了一阵,随着不再更新又渐渐地淡出了大家的关注中。

有一说一,叶沛元从来没有评论过那些照片,甚至没有仔细看过。毕竟他对陆维倾的身体一点儿都不感兴趣,尽管知道对方是双性人的时候有种“操这种稀罕事都给对方赶上了”的嫉妒心情,可平心而论,再稀少,他也get不到双性人的美感。双性器官于他而言只觉得非常怪异,毕竟他是纯粹的同性恋,只喜欢长得帅拥有腹肌和大屌的男性。

但他看到了闻若康收藏了那个帖子,这让他非常生气。

自己这举动很病态,如同一个窥探者跟踪着男人在各类社交上的一举一动,甚至是论坛里的收藏夹也不放过。可是他的不安只有通过这些蛛丝马迹才能消除,男人有没有新的对象、新的猎物,都是靠这些细枝末节来判断的。

可是,闻若康竟然收藏了那组照片,而且在不久后,他竟然发现照片上的人就是陆维倾了。因为有一天,陆旭秋的收到了一条私信,【你和LWQ是什么关系?】

那时候他们俩仍在山林的宅子里,叶沛元立马喊道,“不要回复他!”神情却相当不安。

陆旭秋当然不可能回复,但比起不安,他更多的是猜疑和想象。于是他删了全部的照片,已读不回。

这番举动,反而加深了闻若康的怀疑,男人过于敏锐又专注细节的性格立马意识到,Fall这个ID背后应该不是单纯的网调陌生者。陌生人是不会在乎泄露隐私的事情,或者说就算泄露了,他们也能堂而皇之地撒谎。Fall更像是一个玩SM的新手,一个陆维倾的熟人。闻若康顺着这思路查下去,他调查了董盛铭,调查了方剑,调查了陆维倾的属下和助理,排除所有错误答案后,唯独漏了一个人一个不在户口本上的儿子,陆旭秋。

在会场时,他没有第一时间想起这个名字,但很快,总觉得在那儿听过的闻若康找出在东市调查的资料,发现那里盘点了和陆维倾有关的全部关系网,在遥远的一条分路上,早就写着这个少年的信息。那份资料里的他,挂在陆维倾舅舅陆善的户口下,他是陆善名义上的儿子。

顺着名字一路搜索下去,把陆旭秋的学籍扒了个遍,果不其然,陆旭秋是他的眼皮底下的漏网之鱼。说来奇怪,他在东市时跟踪过陆维倾一段日子,并没有见到这个年轻人出入,也没有从他的嘴里提过他有儿子的事实。

奇怪的是,既是他的儿子,又为何挂在了舅舅的名下呢?如果真的早就结婚生子,陆维倾用儿子来做挡箭牌拒绝自己不是更有效率呢?

等等

闻若康定睛一看,资料上详细地写着陆旭秋的出生年月,那不就是陆维倾退学后几个月吗?他出国不久就听李明伟说陆维倾退学了,乍听此消息,他立刻买了一张昂贵的机票回了趟学校,结果只见人去楼空的宿舍,连他去了哪儿都无从得知。

“一交完申请书就离开了。”

“仿佛是去食堂吃个饭的功夫,然后人就不见了。”

“据说有人在火车站看到他拎个行李箱,但看样子不像是退学回家的。”

可他为什么退学呢?

多年以来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闻若康的心里,有人说是因为交不起学费,也有人说他得了抑郁症念不下去,他始终觉得这背后一定另有隐情。

在这之后,一直到网络渐渐发达,移动通讯的便利,才重新知晓陆维倾的消息。但那时候,他早已在美国工作定居,有了自己的生活。

“陆维倾混得挺好的啊,前阵子有同学去东市出差见到他了,长得还是那么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