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过于热烈的感情让陆维倾不得不正视起来,这么多年,躲也躲了,骂也骂了,态度、事实、真相、道理,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

结果他仍然无法阻拦这份不由他所控的汹涌的感情。

对方始终不停在他耳边喋喋不休,一直到他们相拥奔赴高潮才停止。过度的性爱令陆维倾疲惫地合眼,他累到无力思考了,索性没有后顾之忧地睡去。

而这沉静的睡脸让陆旭秋非常着迷,他满足地嗅着陆维倾身上的味道,每一处身躯都沾染自己的气息,好像打上了专属的标签,但这不是永久的,唯有这一点,令他有些难受。

陆旭秋不累也不困,他非常尽兴,尽兴到恨不得现在就世界末日,然后他会紧紧地抱住对方,等千百前后被挖掘出来时还能是交缠的形骸。

这也许是永久的。

忽然间很多危险的想法在脑子里酝酿诞生,但随着陆维倾深睡时微颤的睫毛,他又被软化得只剩下接吻的冲动。

他亲着对方的额头、眼睛、嘴角、下巴、鼻尖、耳垂,自觉很像条狗,粘人得让人厌烦,不怪他讨厌。

所以爱是什么呢?

到底是无私的奉献,是疯狂的迷恋,还是贪婪的占有,绝对的控制呢?

手机铃声响了,这次是陆旭秋的,而电话的那头是没好气的方剑。

果不其然,方医生只是在机场等了半小时,就可以跳过一切推理步骤,找到陆维倾晚到的归因。

“他在哪儿?”

“酒店。”

“你他妈”一秒就暴躁起来。

“方叔叔,你帮他改签吧。”陆旭秋打断对方的话。

“你在放什么狗屁!”方剑有冲上去想拿刀和着这家伙拼命的心情,“你给我等着,我现在就过来!”

“他太困了,我想让他好好休息。”陆旭秋很平静地回答,没有任何慌乱。一只手拿着电话,而另一只手颇有闲情逸致的轻柔地抚摸着陆维倾的发丝,“何况我们已经做了,你来也没改变不了事实。”

“畜生!他是你父亲!”

“无所谓啊。”陆旭秋笑了一声,这个既定事实谁不知道呢,只是,“他从没把我当成儿子看。”

“陆旭秋,我当初说的清清楚楚,你难道还不知道他遭过什么罪?我警告你,你要是敢”

“我不会伤害他的。”陆旭秋肯定地承诺,倒也不是说给方剑听,更像是说给身旁熟睡的男人,“我会对他好的。”

“你的对他好,就是和他做爱吗?!”方剑受不了这番胡说八道,直截了当地戳破他。

“当然不止啊。”陆旭秋反问道,“方叔叔,你觉得你能保护他一辈子,可你给得了他要的东西吗?”

方剑微楞,声音明显顿住,“什么意思?”

“换句话说,你会撇下方瞬然和陈阿姨不管吗?你不会,说到底你的感情还是有排序的,你再怎么怜惜他的遭遇,也止于此了。虽然很用心地治疗这么多年,可有些病是需要对症下药的。而我不一样,我可以为他做任何事情,包括他一直想却不敢的事。”

这话令方剑心里一震,绝非寻常的意义,不由得抓紧了手心,压低嗓音问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

陆旭秋没有回答,因为他看到陆维倾翻身的动作,似乎是在梦里嫌他吵闹,微微皱起眉头,一只腿卷起床单转向另一侧,而陆旭秋放下手机立刻贴上去,从后方抱住他的腰,一刻都不想分开。

他非常虔诚地亲吻着对方后背,细嫩的皮肤早就落满了大小不一的吻痕,霸道又惹眼,可他似乎能穿透这些痕迹看到内心的刀痕,更深更久,黑红色的,充满着岁月的恨。

他想,既然陆维倾能这样自始至终地不爱他,想必,也始终如一地恨着那个人。

恨,就要彻底地报复才好啊。

第八十七章 布局

报复俞振北这件事,无异于登天之难。叶沛元曾形容说你陆旭秋现在转去读力学与飞行器专业,有朝一日跟着神舟N号上天都比报复他的可能性大。

这不是危言耸听,他的忠告是诚恳的。有些人你动不了,因为连接近的机会都没有。

“北京这地盘,权贵太多了,有钱真算不了什么。”

拿他家最贵的那套别墅来说,坐落在朝阳公园旁边,已经是市场价一亿起的顶级豪宅了,出门溜个弯能遇到全是名人,要么是奖拿到手软的巨星影帝,要么就是福布斯富豪榜上响当当的人物。

但和住在香山别墅的那帮人比,完全不是同一个等级。

陆旭秋曾认真地调查过陆维倾当初被囚禁的地方,为此还特地打了个车去那片区域,茂密高耸的树林围得严严实实,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寸土寸金的北京,隐秘的别墅区只有一个像公园大门似的正门口,站着三个拿着枪的武警,他还没下车,就有人过来查了他的信息。

正面闯入绝无可能,偷溜也毫无机会,严防紧密的安保系统,哪怕是穿着潜水服钻入别墅外围的湖底都能被水下红外感应摄像头在最短的时间抓获。

“在香山别说人了,那草坪上养的孔雀都是有编号的。”

叶沛元劝他尽快打消念头,他的对手不是一个人,是一群无法碰触的阶级,一个绝无可趁之机的集团。

俞振北差不多在七年前退休,退休前他的职务是文化产业司司长,正规的副部级。这是文化部里并不瞩目的内部机构,远没有市场司天天被人民群众挨骂来得知名,文化产业是一个表面低调,却最有钱的机构。

产业产业,顾名思义,这背后根本不是几个管事的领导那么简单,他背靠政策,手握资本,从上至下每个环节,每一条利益链处处是他的人。

“改开之后这帮人早就聪明地抱团了,只要站好队抱好大腿,不犯政治错误,小问题根本拿捏不住。”叶沛元认真地告诉他,“就算他现在退了,他曾经的部下也还在权力中心,你想碰他简直是螳臂当车。”

“一点办法都没有,死心吧。”裙貳/散.伶陆[韮贰散韮陆

调查的结果毫不乐观,但这并没有令陆旭秋打退堂鼓。正如叶沛元说的,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哪怕财富集中在1%的金字塔尖手中,可放在这座二千万人口的城市里,也是不容小觑的群体。

他总有机会,总会有。

莫名其妙电话被挂断的方剑还是用最快的速度马不停蹄地赶往了酒店,不过陆旭秋早已料到,算好时间提前离开了。临走前他抱着陆维倾洗了个澡,换上了干净的酒店睡袍,然后轻轻把他放回到了床上,这会儿陆旭秋展现了点平日打篮球的技术,摸着男人的小腿肚子给他放松肌肉,虽然动作很轻柔,中途不免还是弄醒了对方,陆维倾困得哼唧了几声,陆旭秋就亲了亲他的额头,叫他继续睡。

陆维倾眯着眼睛没再出声,但心里很踏实,按摩了一会儿觉得很舒服又转头睡着了,连陆旭秋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