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颜昏昏欲睡的时候，听到他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姐姐，他生下来会自卑的。”

江颜缓缓睁开眼睛，捧起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杭案眼神闪躲了一下，很是痛苦。

他当然没有权利替江颜做这个决定，相反这件事他负主要责任，可是他……

“杭案，你怕孩子知道他的父亲是一个杀人犯？会自卑是吗？”

杭案垂着眼睛：“家庭环境会影响一个孩子的性格和人生，姐姐，我做不好。”

“不。”江颜说，“杭案，要相信你自己可以做一个好父亲，你可以做到的。”

杭案摇摇头：“姐姐，我做不到。”

“你可以的。”江颜知道他害怕，把他搂到怀里，抚摸他的头发，“你以后会是一个让他自豪的好医生，相信自己。”

“我可以做到，孩子也可以做到，如果你害怕，就努力做一个好父亲，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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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可今主动认领了干妈这个角色，每天陪着江颜上下班，随时关注她的身体情况，在网上收藏了一堆母婴店。

江颜哭笑不得，肚子没显怀，白可今这个反应，就跟她准备生了一样。

白可今很不赞同她的消极态度：“这可是你的第一个孩子，也许也会是你的唯一一个孩子，不能出现一丁点失误。”

白可今的母亲三十五岁高龄生下她，没多久就去世，所以她对孕妇的年龄很敏感，女人过了三十岁这个坎就被她自动归入高危孕妇的行列中。

江颜每天两点一线，她对孩子也是重视的，准备了很多宽松衣服，开始买育儿书看。

她这边像所有迎来新生命的家庭一样开心，杭案却不怎么好过。

零勇高考成绩一般，留在本市的一个普通本科学校读书，杭案开学的前一天晚上，两人约去一家烧烤店聚餐。

上了大学以后零勇剪了个寸头，整个人看起来精神饱满，活力四射，尽管两人隔着天南地北，可是对杭案的兄弟情没变，拉着他叙旧，说自己学校里的妹子，问杭案在985上学是什么体验。

杭案面色沉郁，全然没有上大学的喜悦，偶尔接一两句话，一顿饭没吃完，抽了三根烟。

零勇发现他心事重重，连烟都抽上了，停下话头：“杭案，你不会是去的学校太好，被打击了吧？我靠，我就说名校学霸云集，连你这种学神都被打击成这样，幸好我没考上，还是我们这里好。”

杭案吐了口烟雾，盖住他的脸，神色朦胧：“江颜怀孕了。”

零勇一时没反应过来。

“啊？”

“我的。”

零勇嘴巴张大，久久没反应过来，最后竖了个大拇指，表达自己的情绪。

“你牛逼。”

“我不想要，她想要。”

“我靠。”零勇骂骂咧咧，“你也太不负责任了吧？我同学十五岁当爸的都有，你都上大学了，有个孩子怎么了？”

杭案难得白他一眼：“十五岁当爸，那是强奸犯。”

零勇语塞：“你干嘛不想要啊？富婆姐姐又不缺钱养孩子，反正你当个小白脸多好，我都想当呢，但是大学没富婆。”

上了大学以后，零勇才知道漂亮富婆有多香，别说这辈子不用奋斗了，孩子都能直接到达终点。

可惜他没这个命。

杭案以为零勇会支持他，结果这个回答在意料之外，烦躁地把烟头掐断：“如果一个孩子生下来有一个杀人犯父亲，他会一辈子都生活在自卑中，无法拥有健全的人格。”

零勇没听懂：“什么杀人犯？把其他精子杀了只留下他一个吗？那是杀人吗？那是给予他生命，他应该感激。”

“……”

“你这什么比方，好歹也是高考考了七百多分的人，富婆姐姐要是把孩子生下了，有一个事业有成的漂亮母亲，还有一个学神父亲，我靠，我要是他走路都横着走。”

零勇喝的啤酒有点多，打了两个嗝，推心置腹地说：“我跟你说，你虽然是学神，可大学学霸一抓一大把，很多人上了大学就是学渣，出来找工作年薪百万的屈指可数，我表哥不也是985？硕士毕业以后一个月工资一万多，自己都养不活，成天被家里人说。你不要以为自己学习成绩好就心高气傲，出了社会不是只靠成绩说话的。等你到了三十岁，事业高度都不一定到富婆姐姐这个地步，男人要学会向生活低头，你有了孩子吃穿不愁。”

杭案：“……”

零勇拍拍他的肩膀：“兄弟，接受你被富婆包养的现实吧，想开点，至少这是一个漂亮身材好看起来还特别年轻的富婆，在这点上你已经超过中国99%的男人了。”

“……”

***

江颜在家里吃完饭，给杭案打了几个电话，他没接，她猜到原因，坐在沙发上耐心地等待着，半小时后门口有一阵急促的响声，她知道是杭案回来了，抬头看了眼，杭案把门锁上后，跌跌撞撞地从玄关处走过来。

他喝了很多酒。

江颜站起来准备过去扶人，杭案看了她一眼，眯了眯眼睛，主动把她抱住：“姐姐……”

他抱得紧，手攥得江颜几乎要喘不过气，伸手推了推他，他纹丝不动。

“姐姐……”杭案说，“让我抱抱。”

“先去沙发上坐着。”

“不要。”杭案一身酒气，像小孩一样，江颜皱了皱眉头，却还是温柔地抚摸他的后背，“乖，别耍脾气。”

“就抱一会。”杭案固执地搂着她，几乎是哀求道，“孩子不要了好不好？”

江颜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安抚似地拍拍他的后背：“搂轻点，会伤到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