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一下子变的有些怪。

静了两秒,玛瑟扯出了一个笑:“哎,我们这就出去了,你根本用不着进来的……”

孔芸轻轻地说:“我一个人害怕,就愿意跟人一块儿呆着,你们不介意吧?”一边说,一边走近了三个人,冲他们露出了一个笑,伸手就要去挽玛瑟的胳膊。

林三酒的心猛地一跳,就在她要去拦的时候,只见身前的卢泽已经一个闪身,将玛瑟从孔芸旁边一把拉远了,速度快得简直成了一道黑影。

玛瑟才刚刚站稳脚,卢泽的低喝声已经出了口:“你到底想干什么!”他的声音被愤怒震得微颤,林三酒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白皙清秀的少年发火:“你其实早就已经发展出了能力了,对吧?我们都知道了!说吧,你为什么要一直缠着我们?”

“啊……”孔芸似乎有点呆呆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她才窘迫地说:“我身上的确有些地方不对……我一开始没敢告诉你们,因为我怕你们害怕我。原来你们已经知道了……”

玛瑟谨慎地看着她,求证似的小心翼翼地说:“你――并没有伤害我们的意思吧?”

林三酒顿时看了她一眼。玛瑟什么都好,就是有时有些太信任人了――如果孔芸真的抱了坏心,难道还能老老实实地告诉你?

“伤害你们?”孔芸愣了一下,随即说出了一句叫林三酒所料未及的话:“不不不,只要一个就够了,我不想吸收三个人,那可太残忍了。”

这句话有如一个静止键,凝固了空气。

看着几人震惊的面孔,孔芸似乎也是狠下了心似的,叹了口气说:“其实我一点都不想吸收活人,可是我身体虚啊。家里能吸收的东西,我都吸收完了,连楼下的保安都――可是我还是感觉虚,虚得难受……”

林三酒简直拿不准应该生气还是应该笑了――

大概是看见了她的表情,孔芸抹了抹眼泪:“刚看见你们的时候,我一点儿都没想到吸收这件事。只不过时间越长,我就觉得越忍受不住……你们自己拍心口说,要是杀了一个人,就能保住你的命,你会干吗?”

她也没真打算听三人的回答,马上竖起了一根手指头,哀求似的说:“我只吸一个人就够了……真的,就一个!”

“玛瑟,卢泽,你们俩不是昨天才遇上她的吗?不过是泛泛之交……”孔芸的脸上浮起了一个近似癫狂的笑容:“没了这个女孩,你们还是该怎么活着就怎么活着,一点也没损失。”

“你倒是替我们安排的挺好呀。”林三酒冷冷地笑了,没有去瞧卢泽和玛瑟的神情,只是心里猛地窜起了一股邪火。

听见这句话,孔芸转过脸来看着她:“姑娘,我看你男朋友不在身边,大概也懂了。你们不过是玩玩而已,不会明白我和我老公之间的感情……我绝不能死。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死了,我也不能死,我要等我老公回家……”

卢泽实在听不下去了,忍不住骂道:“少废话了,想吃人,滚回老家吃自己去!”

林三酒心下一松,转头朝身边两个人笑了笑。

就在她即将回过头来的时候,目光在自己的卧室房门上一扫而过――那扇门在暗夜里看起来一片纯黑,仿佛已经融为了宇宙的一部分;在那扇门后,是一张双人床。

床……

瞬间,一个电光火石的念头突兀地充斥了脑海,在林三酒意识到之前,一个问题已经脱口而出了:“孔芸,你说昨晚上你醒来的时候,床上只剩下他的睡衣了?”

“是啊,怎么……”一句话才说到了一半,孔芸瞧见了林三酒的神情,她的面色立刻变得一片死白。

林三酒报复似的笑着朝她露出了一排白牙,目光牢牢地盯在了她的脸上:“BINGO,你老公找到了。”

第17章 尾随而来

记忆好像被人加了水,熬成了一锅粥似的,模模糊糊地,一片浆糊。她只记得自己本来正躺在床上睡觉,渐渐地越来越热,越来越渴……身边传来了男人温柔的询问,她忙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低声回应说,“我好渴……”

“――大概就是在这个时候,你的能力不知不觉地发动了,迷迷糊糊地把你老公给吸收了。当你清醒了一看,自然只有他的一身睡衣还留在床上……”林三酒冷冷的声音在黑暗的房间里回荡。

她对坐在地上的这个女人,此刻充满了忌惮。这个能力到底是有多强大,才会在意识迷糊那么一小会儿的工夫里,将一个成年人给吸收了个干净?竟然连一根头发丝都没剩下!

孔芸愣愣地,神情很古怪,似乎又是想哭又是想笑。她表情近乎狰狞地“哈”了一声,眼泪却掉了下来:“你胡说个什么!你懂什么!你只是不想被我吸收掉,所以才在这儿瞎扯!”

“……是吗?那我问你,你醒来以后,口还渴吗?”林三酒静静地问了一句。

这句话犹如骆驼背上最后一根稻草,一下子把孔芸的精神压得崩溃了――突然之间,她猛地发出一声尖利的嚎哭,吓得几人不由往后一跳――随即却只见她将脸埋在了手臂里,整个人蜷缩在地上,身体不断一前一后地摇摆着,仿佛要给自己一些安慰似的,放声大哭。

“我……我不知道!”孔芸一边哭一边喊,眼泪湿了满脸,句子破碎得含糊不清。

“人人都说他配不上我,是我、是我……配不上他……我配不上他!他是那么好的人……那么好啊……”她的哭声听着像块破碎的布片,蕴含着极大极深的愤怒和痛苦,叫人一听就忍不住心惊。

听着女性悲痛欲绝的哭号声,一时叫林三酒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还愣着干什么?”

她的胳膊忽然被人扯了扯,扭头一看正是玛瑟。她用气声说:“不趁现在赶快走,你还想等她清醒过来以后吸收你吗?”

林三酒这才反应过来。再一瞧,原来卢泽一脸紧张,已经贴着沙发,一步步地都快挪出客厅了――他一抬头看见两人还在原地,几乎给气得够呛,忙用口型做了个“你们傻啊”。

两人赶紧加快了几步,从孔芸身边溜了过去。后者似乎已经忘了自己身处何处,一边无意识地嚎叫着,十指一边紧紧抓着沙发,在柔软的皮子上挖出了几个深深的洞,压根也没留意到身边人的动向。

几人就这样在撕心裂肺的痛哭声里,悄无声息地飞跑下了楼。

经过了方才一番提心吊胆,再返回超市的一路就显得很轻松了。一路小跑着回到了购物中心前的马路上,几人迅速地钻进了车龙里,匆匆从汽车中间穿过。

急促的脚步声惊醒了车内垂死的人,不少人在几人经过时都勉强坐了起来,绝望而无力地拍打着玻璃。人虽然都还活着,可眼神却早已跟死了一样,没了半点光采。

林三酒有些不忍地看了他们一眼――在车窗玻璃后扬起的十来只手臂中,不知道有多少能够撑下来,成功进化……

“等等!”带头的卢泽忽然猛地刹住了步子,转头对玛瑟吩咐了一句:“你去看着来路,别让那个孔芸跟上来,小酒,你把你的刀给我。”

白光一现,林三酒将厨师刀递了过去,同时疑惑地问了句:“怎么了?”

卢泽向一辆白色的宝来扬了扬下巴,一脸凝重:“那边那个,马上要变成堕落种了。”

顺着他示意的方向一看,林三酒身上顿时窜起了一串鸡皮疙瘩――宝来车的挡风窗后,正紧紧地贴着一张深褐色的、不辨男女的脸。水分已经蒸发地差不多了,只有一叠叠的皱褶皮肤堆在两颊上,嘴部高高拱起,似乎马上就会有一根口器从中破肤而出。一只眼的眼皮掉了,而另一只眼上的正在眼珠前晃晃悠悠,摇摇欲坠。

而那两只雪白的眼珠子,正一动也不动地盯着三人。

屏住呼吸,卢泽警惕地走近了车子,车里的眼珠子也随着转动到了一侧。

“哐啷”一声玻璃的碎响,驾驶座的车窗就被砸破了。紧接着还不等车里的人反应过来,卢泽猛一发力,将刀捅进了这个半人半堕落种的脑子里。过程如电光火石一样,林三酒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声好像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的闷叫后,车里的身体便已经软软地委顿了下去。

他把刀顺手在尸体的衣服上擦干净了,走回来递还给了林三酒――看见她一张脸都皱了起来,卢泽只好叹气说:“我知道看起来实在不舒服,但是总不能放着不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