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1 / 1)

邵氏老板被人绑架的消息也开始在暗中流传,即便明面上恪守着秘密,可私底下却依旧总会有几个管不住嘴的。不过就是晚上,消息就传到了欧候长麒耳朵里。他捏着酒杯的手就那么顿住了,“邵氏出事了?”他面上噙着笑,眸子里却嵌着冷芒。

王局长喝了口酒,已经醉得有些混不吝。“哎!听组里人说,是老板被绑架了”酒气上了头,身材早就变了形的王局长满脸通红的,早已经是口无遮拦。他们刚定下一笔生意,脚边装着满满当当红钞的箱子都有三个,王局长哪里还记得什么廉明公正,恨不得把知道的事儿全都秃噜出来。他还费劲儿得拿早就生了锈的脑袋想出了那邵氏老板的名字,“噢对对对叫什么,邵禾丰的!”他笑了两声,又给自己满上了酒杯。

欧候长麒抿了口酒,似是随意开起玩笑:“那如果邵禾丰被撕了票,邵氏岂不是就成了无主的金窟?”

“是了是了,所以这消息可不能说出去”王局长装腔作势地压低声音说道,“不然可能还不等那姓邵的被撕票,邵氏就得换老板喽!”

“王局放心!不该说的话,不该做的事,在座的人都很清楚。”欧候长麒敬了人一杯酒,桌上其他几人也都跟着举杯附和。这件事,也就当做酒桌上的两句闲话被轻飘飘带过。

待饭局结束,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十一点,就算是欧候长麒也喝得十足醉醺醺。他在车后座上闭着眼稍微缓了缓酒劲,过了半晌才开口说道:“去查!是哪个王八羔子敢在老子地盘上撒野!”似是酒劲催上来,他语气也比平日凶狠上三分,像是要啖人血肉一般。

这头暗潮涌动,另一边却也并不好过。

被绑架一天一夜的何薇薇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似乎是觉得她根本逃不出去,绑匪在一夜之后就将何薇薇放出了那个仓库。何薇薇直到走出去才发现她是被带到一个像是废弃旅馆的地方,狭长的走廊一边通往上层的楼梯一边是表皮脱落的灰旧墙壁。两边的房间门是早已褪色的漆红木板,脚下的地板踩下去都是吱嘎作响,就连空气中都是潮湿的霉味。

似乎到这儿之后她就没有听到过外面有任何动静,可能是极为偏僻的地方。邵禾丰在第二天上午醒后就被带着和何薇薇关到一间简陋的两人间里,他长时间吸入麻醉气体,整个人都带着股精神不济的恍惚感,眉头从始至终都紧皱着。“……没事吧?”何薇薇见邵禾丰脸色不太好,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

邵禾丰站起身朝窗边走,窗户是铁铝框,玻璃上结了一层厚厚的灰尘,连外头什么样都看不见。房间里四面都贴着泛黄的墙纸,看样子大约是在二十世纪初搭建起来的风格,外头听不到动静,那说明是在远离市区的地方。

城市规划是十一年前开始整改,所以原本的市中心也改了地方。“你觉得这栋旅馆规模怎么样?”邵禾丰按着太阳穴,语气较平时更为低沉些。他一醒来就在房间里,也没有看过外头到底是怎样一番景象,只能寄望于何薇薇曾经出去过的可能性。

不过好在那几个人的确对何薇薇并不设防,她慎重地回忆了几遍才回答:“我在走廊尽头看到了双向楼梯,保守估计这里有三层。”何薇薇顿了顿,补充道:“……一层大概有三十间房。”

二十年代初期经济萧条,最少估计有九十间房的旅馆已经称得上是壮观,能建起这种规模的大抵也就是在二十世纪初的旧市中心。当初人流量多,这里来来往往都是旅客,生意自然不会太差,只是城市整改重建后,这里就难以维持运营。

“城西站。”邵禾丰整理了下领口,“曾经的市中心后来彻底荒废,连楼都没有拆。唯独重建的就只有离这里几公里之外的城西火车站。”这边是一块废地,外头建了墙,因此根本不会有人过来。毕竟临近人流量过大的火车站,无论是住宅区或是工业厂都并不合适,久而久之,所有人都几乎快忘了这块地。

这边不通水也不通电,邵禾丰看向桌上放着的几瓶矿泉水和面包,猜测着或许这次绑架他的人是早就做好的准备。何薇薇也没想到邵禾丰这么言之凿凿得就说他们呆着的地方是临火车站的废地,忍不住开口问:“你怎么能这么肯定?”

“嗯……”邵禾丰点点头,“现在想这些的确没用。”他头昏脑涨得厉害,甚至隐隐有种反胃感。“总之先等着吧。”他坐到狭窄的单人床上,那上面铺着的床单被子显然是崭新的,再次昭示这次计划的周详。

何薇薇几乎是本能地询问:“邵总怕不是已经习惯这种事了?”等话脱出口,她才觉得冒犯,连忙抿起唇。

“六岁的时候有过一次,之后身边就经常带着保镖了。”而是因为这样,邵禾丰并不喜欢将自己的隐私公之于众,只有他知道那会带来什么后果。

这事情说出来轻描淡写,何薇薇正打算绕开这个话题,房门就被直接推开了。吕三昌带着几份冒着热气的熟食走了进来,“邵老板,来吃点东西。”他笑得讨喜,将手上的东西都放到了桌上,准备的是清淡的白粥,和一些爽口的小菜,且都是一人份的。“你刚醒,恐怕吃不下,不过不吃东西会难受,还是得吃一点的。”

那视线着实弄得邵禾丰有些反感,他眉头皱得更紧,“之前那些信是你放的。”

果然还是得醒着的时候更吸引人。吕三昌舔了舔唇,伸手就碰了下男人的脸颊。只不过也只挨到了一瞬,邵禾丰微微后仰,很快就避开了他的碰触。“放心,我舍不得虐待你”吕三昌这话说得让人牙酸,他贴近了邵禾丰才悄声低语:“毕竟,邵老板睡着的时候我就摸够了……”他话里都是令人作呕的下流,邵禾丰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不过吕三昌倒也没有太过放肆,放下饭菜后就离开了房间。邵禾丰被对方说的话弄得倒尽胃口,偏偏何薇薇在这会儿还说起来:“我确定我是被顺带的了,这人一进来就把我当隐形人似的。”她拍拍裙边,也是不想邵禾丰想得太深。毕竟这人可是有一晚上都被单独关着,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你吃吧,我去洗洗。”邵禾丰浑身难受,说完就进了卫生间。

这儿只有备好的大桶冷水,不过现在这种处境也没有什么好计较的。洗漱台上则放着未拆封的牙刷牙膏毛巾还有一块香皂。邵禾丰脱掉身上皱巴巴的衬衫,沾湿了毛巾草草擦拭身体。

在卫生间呆了将近半个钟头,邵禾丰才从里面出来。何薇薇倒是没动饭菜,只拆了个面包吃。邵禾丰身上皮肤被搓得发红,尤其脖颈处被擦得甚至隐约能见血丝。“邵总这看着是在里头褪了层皮啊。”何薇薇感叹着,她转而看看自己,原本干净的套装上满是灰尘,不用猜就知道自己现在模样有多狼狈了,见邵禾丰这样,她也有些意动,起身往洗手间走。

邵禾丰侧过身让开道,舌头舔着牙龈,大约是刷了几遍有些伤着了,一嘴的血味。他坐到床边闭上眼缓缓精神,可脑袋里面却依旧停不下思考。虽说公司有董秘书,但他失踪不能超过一星期,一旦公司里那群老董事知道了他不在的消息,恐怕很快就会蠢蠢欲动地想做些什么。不过他雇佣的保镖也不是吃闲饭的,一般来说遇上这种事儿都可以称得上是保全公司失职了,等回去之后还得谈谈赔偿的问题。

何薇薇擦洗得倒是很快,大约是受不住冷水。她两颊冻得发红,约莫是卸了妆。“那些人只给了一条毛巾。”她干巴巴地解释了句,觉得一样身为人质,这样搞阶级对待是不行的,是分裂内部和谐的行为。“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她嘀咕着。

“被无视总比被欺负好。”邵禾丰接了一句,本是随意的说辞,可见何薇薇动作顿了顿,他就忍不住皱眉。“那些人做什么了?”

这会儿何薇薇也已经神色如常了,她摆摆手:“算了,也没怎么样。”她卸掉妆,反倒是看着小了几岁,有些像是刚出社会的大学生。“邵总看起来并不担心现在的情况?”她习惯拿话用疑问的方式叙述,大约是改不掉的职业病。

“是我牵连到你了。”邵禾丰伸手端起那碗粥递到何薇薇面前。

大约是脱去了平日里职位的束缚,又或者是因为被困于此的同病相怜感,两人都显得与先前见面时的客气礼貌不同。何薇薇看看粥,心里感慨了下邵禾丰的礼仪修养,“这算赔罪?”她挑挑眉询问。

“算赔罪。”邵禾丰颔首承认,眉目间带着点笑意,可态度却异常认真。

第九十七章·束缚开始崩坏

“近来似乎心情不好?”秦栎之切着盘中的牛排,嘴角边噙着三分笑意问桌对面的人。

“你看起来倒是高兴。”欧候长麒手上晃着高脚杯,低垂着眸子,很是漫不经心的模样。

秦栎之一笑置之,就在今天上午,他听说邵禾丰失踪后就与邵氏股东通了气。只不过与欧候长麒的关系还不至于令秦栎之与他分享这个消息。他猜测欧候长麒大约比自己更早知晓邵禾丰失联的意外,只是对方却并没有趁此下手的意思,令他心下存疑。“因为邵禾丰的事。”

欧候长麒的手停了下来,“怎么,你知道?”

“这事瞒不了多久的,”秦栎之似乎没了用餐的胃口,“现在的时机正好。”他说的自然是对邵氏动手的时机。今天与邵氏股东见面时,对方谈及邵禾丰下落不明时那副红光满面的模样可有意思得很。也因此,他趁势和对方谈了一笔生意。

这笔生意他让利三分,实则却是搭上邵氏这艘巨轮为自己造势。

邵氏这群老股东何其目光短浅,只要闻到铜钱臭就恨不得全揽进口袋里。一旦邵氏与他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有了合作,少不了一些闻风而动的人跟着行动。如今邵禾丰不在,光凭这些股东的脑子,恐怕只要是送上门的生意就都照单全收,哪里有什么高瞻远瞩的能力。

他笑了一声,感觉仿佛上天都在帮自己,在这时候让邵禾丰出了事,令原本蓄谋已久的计划提前了那么多却依然顺利。但是唯独秦栎之没想到的,就是欧候长麒对这件事的态度。不能再和这人继续合作了,看欧候长麒对邵禾丰的态度,如果再合作下去极有可能最后这人会反水偏帮邵禾丰,到时候恐怕这个助力会成为他最大的威胁。

即便已经打定主意之后与欧候长麒拉开距离,但秦栎之这会儿明面上的态度却并没有太大变化,“欧候先生有什么想说的直说吧。”

“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欧候长麒靠在椅背上拨弄自己手腕上的红绳,相比腰背挺直的秦栎之,他的姿态有些过于散漫。

“和邵氏合作。”秦栎之垂眸回道。

欧候长麒还打算说些什么,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也没在意秦栎之,直接接通了电话。“什么事?” 他声音压低了些,听着有些不耐烦似的。

电话另一头的人站在餐厅的监控室内,看着定格画面上的人回道:“已经查清楚了,动手的是个生面孔,用的乙醚。”

“让这一区卖私货的都认认脸。” 欧候长麒说话时只往秦栎之脸上瞥去一眼,对方神色如常,即便是冷落在一旁也并没有流露出什么不耐烦的情绪。他敷衍两句后很快挂断了电话。很显然,秦栎之的反应并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姓邵的被绑架这事恐怕并没有和他沾上关系。欧候长麒心中揣度不断,却笑着揶揄道:“秦老板不怕听着什么不该听的?”

秦栎之这才抬眼看向欧候长麒,“是有关邵禾丰的事吧。”

“这种事说着多扫兴。”欧候长麒没有接话,他轻描淡写地略过了这个话题,“还得恭喜秦老板这次揽了笔大生意!”他朝秦栎之举了举杯,脸上带笑。

两人之间气氛和缓,秦栎之也不推拒,颔首举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