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们还有这个信心继续这个项目，那干脆请各位把私房钱掏出来做个人投资，公司会很乐意检查结果。如果能赚，公司就拨款支持，分成一分钱都不会少你们的。”

“这个…这个不行的，公司的项目我们自己出钱…”

“说要做项目，市场调研的结果呢？你们自己会议讨论看做多大人数规模的市场调查比较合适。等结果出来了再开会决定。”邵禾丰截断了对方的说辞，从位子上站起身后理了理笔挺的西装，“下次不要再浪费我大清早的时间。”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出了会议室。

这群公司的蛀虫也该是吃吃苦头了。邵禾丰早先就已经在蒐集那些资料，无论是上班时间的插科打诨还是挪用公款细小到吃饭旅游，该是杀鸡儆猴的时候了。每次硬着头皮开会都交出来模棱两可的企划案，是真以为人人都猪脑子么？邵禾丰扯了扯紧勒的领带，吐出一口郁气。做老板的没有底下员工那么轻松，过于大数目或是对方背景太大的情况下只能由老板来洽谈，而更多时候却是会议连轴转从早到晚听那群不学无术的蠢蛋荼毒他的耳朵，一天当中能有一个小时听到点有用的企划就足够邵禾丰感天动地了。

于是在偶尔的休息中他就更加乐于去找刘宇来放松自己的神经。

中午的时候难得邵禾丰没有应酬的饭局也没有会议延迟，所以他直接打了个电话过去兀自通知了刘宇自己会过去后就驱车离开公司去往刘宇就读的大学。在等红灯的时候稍微回想了一下“作者”的提示，也在路上直接确定了几家看上去店面还算干净的面馆。

刘宇嗜辣，邵禾丰没有那么细心得去了解过自然并不知道，但他也没想到刘宇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竟然会喜欢吃辣？邵禾丰脱掉了西装又解开领带放到车后座上，摘下的袖扣被他随手揣进裤子口袋里，稍微卷高些的衬衫袖子令男人的气场不再太过冷硬正式。邵禾丰看着后视镜里的自己叹了口气，往手上淋了点矿泉水把头上的发胶擦去不少，弄了个稍微放松些的发型。

邵禾丰撇了下嘴，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起来。为了刘宇真的牺牲成这样没关系么？他心里反问，却又一瞬给了自己答案，不…这经历很稀奇也很有趣，能驱散他生活里的乏味又何乐而不为呢？

想明白了的总裁先生揣上手机，这一回一反往常地没有声势浩大得将豪车开进校园而是停在了门口选择步行进去。过于威势的步伐配上凌乱的衣装打扮引来不少人的视线，然而邵禾丰又怎么可能会是那种在乎他人视线的凡夫俗子呢？

到了教学楼门口的时候打了个电话给刘宇，对方似乎正在上课。邵禾丰挑了下眉毛，“逃课吧。”他理所当然的吩咐道，而电话那头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一时半会儿并改不过来命令习惯的总裁抬头看了看面前的教学楼，语气淡然：“还是你希望我一个一个教室的找你？”

微不可闻的叹息声钻进邵禾丰的耳中，随即是刘宇无可奈何的妥协，“你等等，我马上出来。”压低的声线略有些嘶哑，吹进耳朵里有些瘙痒似的。邵禾丰满意的翘了翘嘴角，露出在公司鲜少可见的笑容。用手指压了压唇，邵禾丰在片刻下很快又塑回了那副冷面的模样。

刘宇出来的时候手上捧着的书还没收进包里，但显然在看到邵禾丰后脸上的惊异连掩藏都藏不住了。“你……你怎么”冷淡清冽的声线在舌头上打了个哆嗦，出口便有些磕磕巴巴的带着些可爱劲儿。

“我想还是放松些比较好，不是吗？”邵禾丰挑了挑眉，习惯性地逼近，又在快压迫到刘宇的界限时第一次停下了脚步，留出了两人得以较为舒心的距离。“想快点让你看到。”微微敞开的衬衫领口中似乎散发出属于成熟男人的古龙香水味，伴随着邵禾丰低沉的声线足够令人产生一瞬的恍惚。

而这一瞬，则令刘宇有些无措的垂下了眼，向来戒备的气息也退散了不少，更多了几分大学生应有的稚嫩青涩。

“吃饭去吧？我好不容易才抽出空来的。”邵禾丰眼看得逞，自然不会再逼迫些什么，反倒看了看手机一边同刘宇说道。

刘宇看了看似乎少了些什么的周遭，“你的车呢？”

“太招摇了，我和你走出去吃吧。”邵禾丰嘴上说着，心里却是在盘算这两条腿走着得浪费多少时间，大概晚上是得加几个小时班了。通知一下董秘书推迟会议吧…一心两用向来是邵禾丰的特长，他脑袋里想着公司的事，深邃的眉眼却带着些许柔意的看向身边比他矮一些的刘宇：“上次我请你吃我喜欢的，这次就挑你喜欢的。”

“好。”大概是抱着一点对于侵略性十足的邵禾丰予以回击的念头，刘宇答应的十分爽快。

他带邵禾丰去的是学校门口一家挺受欢迎的四川面馆，叫了两碗招牌面刘宇看向似乎并没有露出什么不习惯或是嫌弃表情的邵禾丰，不知怎么的也稍微放松了心情。等两面汤水红彤彤的汤面端上了桌，热气熏迷了视线。“吃吧。”刘宇拿起桌上的辣酱往自己的面里加了几勺，一边说道。

邵禾丰看了看已经开始吃起来的刘宇，也动起了筷子。

※

作者啪的一下把泡面放回了桌上，看向带着一身辣香味儿的总裁。对方似乎有些发蔫，没有以往那副颐指气使的模样。她打量了一下对方的脸，才发现邵禾丰红的有些不正常的嘴唇颜色。“你搽口红了？”

“……没有。”邵禾丰回答道，然而声音却比以往要哑了不少。

“那怎么了？”作者重新端起泡面一边吃一边打量面前堪称雄性荷尔蒙本体的完美总裁人设。然而邵禾丰却皱了下眉头，紧接着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舌尖划过唇角弄得两片红艳艳的唇越发湿润。作者嚼着泡面，视线不自觉的粘在邵禾丰的唇上有些味如嚼蜡般的心不在焉。

“带刘宇去吃面。”邵禾丰说话有些刻意的缓慢，紧接着就看向了面前像在发呆的小姑娘。“他很能吃辣，太能吃辣了。”

“……我喉咙辣肿了。”

“我嘴都麻了一下午了。”

邵禾丰皱着眉，用手按了按自己红肿的嘴唇嘟囔。

那副有些苦恼又有点委屈的小模样惊得作者一呛，咳得撕心裂肺起来。

总……总裁！快坚持住你的狂霸酷炫拽的人设啊！

第三章·剥去人设后你的另一面

自从吃过一顿辣到邵禾丰胃痛了两天的大碗面之后，和刘宇之间的关系终于缓和下来。更何况邵禾丰还有额外的帮助，刘宇除了金融学之外最大的兴趣就是海洋生物学，邵禾丰对这涉猎不广，但好在人际交往广泛，隔几日从大洋那一头寄来的海洋生物标本与一些私藏录像的拷贝。他之前送过男士香水也寄过高档西装，带人去米其林三星餐厅用餐。

但是在头一回接到刘宇的电话语气难掩亢奋的道谢的时候，他停下了正在看的企划书，甚至在和刘宇闲聊了几句之后少有的发了会儿呆，甚至想不起来刚才和刘宇聊的是什么话题。但至少邵禾丰知道他们之间可谓谈得上愉快。他坐在办公桌前考虑了一下，紧接着把董秘书喊了进来，“我准备安排一个长假大概个把月左右，在这期间我的部分工作都交接给你。”

自从坐上总裁的位置之后从未有过一次休息的工作机器忽然说要休息休息上上油了，除了些许稀奇劲儿更多的反而是同理心，没有人真的会是机器，董秘书脑子里稍微考虑了一下是否能够应付下自己工作之外另加的属于总裁的部分工作，开口问道：“好的邵总，那关于一些需要您参与的会议？”

“如果他们非要浪费我的时间就让他们等我休假结束回来，如果是紧急会议去找上级的董事会，要是他们觉得有必要找我商量的话给他们我的私人联系方式。”邵禾丰说着就已经开始收拾起来，而猝不及防一看才忽然想起来她这里还有个问题。

“老板还记得要调查秦栎之的事情吗？需要现在跟您报告一下么？”邵禾丰似乎回想了一下才想起来秦栎之是谁之后才反应过来点了点头作为回答。“事实上秦栎之在财务部做得很好，在同事间风评也不差。可以说没有任何不合公司规矩的事情。”

挑不出错就是最大的问题，没有人会是完美无缺的。因为这份出色，不出乎意料的将在不久的未来成为邵禾丰有力的竞争者。“那就安排一下把他外派到国外。”麻烦当然丢得越远越好，即便是潜在的情敌，但邵禾丰也同样希望对方能为邵氏发光发热，如果没问题，他会让秦栎之调遣国外开拓市场，倚靠对方这般完美的实力，不会做得太差。

“但是事实上财务部能力出挑的只有秦栎之，很多业务和核账都需要他指导部门里的同事。如果这时候把人调出去。财务部可能会一下子适应不了。”这是从公司角度考虑的问题，一个公司的财务是十分重要的，所以一般来说很少会有公司选择解雇或是调遣做到财务总经理的内部员工以免泄露公司机密作为报复。

邵禾丰的动作顿了一顿，看起来这个秦栎之也不是什么好打发的。放在财务总经理的职务上实在是有些屈才了。“公司更加喜欢人才优先择用，事实证明秦栎之作为一个财务总经理已经是屈才了。我记得在法国的公司分部业绩很不错，没问题的话就把他安排到分公司去做总经理。”董秘书看上去显然有很多疑问，但她还是选择做好自己的职务利落的答应下来了邵禾丰的要求，并在短暂的汇报和工作交接之后回到自己的位置给各部分发了邮件。

接下来会有很多事情需要解决，但还不会到焦头烂额的地步。

邵禾丰直接回拨了个电话给刘宇，对方似乎已经平缓过了情绪并有些拘谨起来。“刘宇，我记得你们这个学期应该没有多少课，你能腾出一个月的时间吗？”他一边问着，一边上网订了去海外的两张飞机票。刘宇的家境令他不太可能在工作前出去旅游，而既然对于海洋生物那么有兴趣，邵禾丰就带他亲眼去看一看。

“可以是可以……但是”刘宇有些踌躇，但是语气倒不是全然没有商量的余地，可就算是刘宇在那里犹豫的不知道说什么理由委婉拒绝，邵禾丰也不会给他拒绝的机会。

“你知道你没有拒绝的机会，”邵禾丰在电话这一头敲了敲桌面，语气含笑，令原本显得咄咄逼人的命令听着稍微温和些许，“这个星期天的票，记得请假还有在网上查一下潜水的知识。作为一个学生到时候我会做个抽查测验，所以笔记做的认真点，知道吗？”电话那头刘宇的反应青涩又带着压抑的兴奋，邵禾丰还想要聊些什么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我这里有人找，不过你如果对行程有什么问题的话随时打电话给我，好吗？”至少他学会了在话尾加上一个适中的疑问词，而非如之前一般的强硬指使。

那边刘宇别别扭扭得应了，像个被追求的小姑娘似的。挂了电话，邵禾丰让门外的人进来。一个面生的青年跟着董秘书应声走进来，“老板，秦总刚收到通知说想要来问一下调派的原因。”邵禾丰点了点头，董秘书在把秦栎之带进办公室后就退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邵禾丰从位置上站起身，桌对面的青年看上去的确是会和钱打交道的，平稳而内敛。“秦总经理，坐吧。”他主动伸出手，而秦栎之也随之握上。直到双方坐下了，邵禾丰才有这个机会认真打量一番面前这位积攒了不少声望的秦栎之。剑眉入鬓目如朗星，说实话邵禾丰用任何修辞来形容面前这张脸都不会显得夸张。

秦栎之的确长得很好看，带着一股禁欲的清冷感。如果这样的人会成为自己的对手，特别还是在感情上成为情敌，那只会是让人觉得头痛。邵禾丰笑了下，“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升职的消息了。”这场面话说得漂亮，但是不是这回事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知道。

“邵总，这个有些太突然了。随便调派到国外，连一点缓和期都不给，甚至连会议都没有开我觉得不太合适。”秦栎之说道，而且还是到法国那种连英语都可能无法通用的地方工作，即使是学习通用的社交语言都需要三个月到一年的时间以方便接手工作。更何况空降的上司，国内的人都可能不会服气更何况是崇尚个人主义而要求平等竞争的外国人。在毫无准备的前提下接受工作，只会被逼得走投无路。

邵禾丰是个老油条了，他看上去泰然得像是这个决定不是几分钟之前随便想出来的。“在这之前事实上我已经调查过你的工作情况了，这件事情我也考虑了很久，相信我如果可以找到比你更合适的人我就不会那么伤脑筋了。谁都不想把优秀的人才从自己的公司赶走。”

“……那就是说这件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如果一旦去了法国，彻底天翻地覆的环境改变与生活习惯都会毁掉他的前程。聪明的人绝不可能接受这样的‘升职’，但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当面提出辞职。而在普通同事眼里，拒绝这种机会就像是丢到到手的金子，毕竟财务总经理和一个公司的总经理是完全两个概念的阶级职位。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会这样放弃什么，秦栎之点头致意后离开了总裁办公室。

但邵禾丰相信对方已经知道他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