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心的挪了挪,挨到应屿身边,将额头?抵在他胳膊上?,觉得?心里闷得?难受。
酝酿许久才酝酿出睡意来,觉得?眼?皮沉重,还有一点热热的疼。
渐渐睡着?,做了个梦,梦见读大学时的自己,青春朝气,对未来还有很多憧憬。
她和同学们一起上?课,一起做实验,也曾经一起参加过比赛,课题汇报时也曾侃侃而谈,拿到奖学金时也会高兴到要?请全寝室吃饭。
那些一起彻夜长?谈过未来要?如何如何的人,她安慰过她们失恋时的痛哭,也分享过她们的甜蜜和苦恼,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四?年里,她们从陌生到熟悉,一起上?课、自习、爬山、旅行,实习时各有际遇,毕业后各奔东西。
当时说好以后也要?多往来,谁结婚了都要?去?参加婚礼,她们是去?帮忙撑腰的娘家人,可是她结婚时,却因为种种原因没有邀请到她们前来观礼,最后只补寄了伴手礼。
曾经的感情?好像就和她的人生一样,渐渐的成为一潭死水,安安静静,石子投进去?,只有一点点涟漪,随后迅速恢复平静。
就像她们的宿舍群,如今已经没什么人讲话,偶尔有人有什么事冒头?说两句,又很快安静下去?。
这个梦给人的感觉实在不怎么好,以至于谢青溪醒来还觉得?怅然若失。
应屿今天要?陪她去?参加向语岚的追悼会,没有去?公司,所以洗完澡出来还是穿着?一身家居服,站在阳台上?一边擦头?发,一边探头?看外?面的天色。
天色有点阴,不确定会不会下雨,应屿看了一会儿?,转头?回屋,就见谢青溪坐在床上?发呆,愣愣的,还肿着?眼?皮。
“早安。”他一面观察谢青溪的脸色,一面打了声招呼,问她,“几点出发?”
谢青溪有些迟钝的回过神,想了想:“……九点左右吧。”
“这么没精打采,昨晚没睡好?”应屿问道,看向她的目光若有所思,想到早上?醒来时看到她紧紧抓住自己胳膊的模样,忍不住在心里叹气。
他能感觉到她的不安,甚至清楚的知道她会如此不安的原因是什么,但他却帮不了她。
因为他从来没有过她那样的茫然,那种对人生和未来的不确定,他从来没有遇到过。
他很早就知道自己的责任是什么,知道自己这一生将会是在勤勤恳恳为归云集团的奉献中度过,当好一个舵手,让这艘巨轮在波云诡谲的大海中一直向着?正确的方向前进,继续壮大它的影响,让这艘船上?的每一个人都能财产平安,就是他这一生要?做的事。
有的人会觉得?,这样一眼?就能看得?到头?的日子真的太无聊无趣了,可是应屿却恰恰相?反,他很喜欢这种生活。
他似乎天生就喜欢安稳,更?愿意过一成不变的生活,所以他一点都不排斥父亲为他安排的道路,更?何况,这份工作面临的挑战和风险也够多的了。
所以谢青溪的烦恼,他既觉得?问题不大,又觉得?无可奈何,只能靠她自己走出来。
他想着?想着?就叹了口气,伸手揉揉她的头?顶。
谢青溪歪头?躲了一下,摇摇头?,没跟他说自己的梦。
她胃口不是很好,勉强将汪姐给她炖的冰糖燕窝吃完,就觉得?饱了,胃胀胀的,再也塞不进一点东西。
应屿没有劝她再吃点,只对汪姐交待道:“装一点点心放车上?,饿了有吃的就行。”
“给你装你爱吃的火腿可颂,好不好?”汪姐摸摸谢青溪的头?,目光爱怜,觉得?我家太太真是个小可怜。
她也是看着?谢青溪长?大的,虽然她都快三十岁了,但她还是当她是孩子。
谢青溪点点头?,道了声谢,然后坐在桌边等应屿,一边还看着?手机里的信息。
追悼会就设在刘家,谢青溪看着?到处是黑白二色的刘家别墅,一点都不见往日的繁华,向语岚生前很喜欢明亮饱满的颜色,觉得?很有生命力?,她走后一点都没有。
大概唯一的色彩,就只有花圈上?的黄色菊花。
来的宾客不少,毕竟向语岚还在时和各家太太小姐的关系都不错,她走了,虽说伤心的程度不一,但肯定都有些难过的。
更?何况有些事瞒不了人,几天过去?,大家差不多也都知道向语岚走前发生过什么事了。
这个圈子里在外?花天酒地,小三小四?小五环绕的男人不在少数,多的是为了自己和孩子的利益咬牙死忍的太太,有的孩子也确实不成器,所以她们对于向语岚的死,更?多的是兔死狐悲的伤感。
见谢青溪精神不太好,大家又你一言我一语的安慰她:“应太太也别太难过了,生死有命,谁也没办法的。”
“是啊,活着?的人更?重要?,你好好的,刘太太在天有灵也会高兴。”
谢青溪笑笑,没告诉她们她心情?不好不完全是因为向语岚,问题的根源在她自己,和任何人无关。
仪式很快开始,每一个流程都和谢青溪记忆里的一样,刘总在台上?用哽咽的语调怀念亡妻,说她是最贤的妻最慈的母,回忆他们曾经的患难与共夫妻恩爱,谢青溪在台下听得?一阵走神。
她恍惚间觉得?这就是一场荒诞的演出,它根本不是为向语岚举办的。
僵化的仪式,各处角落里的八卦闲谈,人们寒暄来往,比起吊唁死者,更?像在联络感情?。
她亲身经历过父母的丧礼,知道要?等人都散去?之后,关起门来,真正的告别才会开始。
可是需要?好好和她告别的那两个人,真的会难过和反省吗?
应屿的余光瞥见妻子木然的脸孔和通红的眼?圈,连忙伸手揽住她,安抚的拍着?她的背。
物伤其类啊,他心里叹气,这要?怎么办呢?
谢青溪最后还是忍住了眼?泪,随着?仪式进入尾声,她的情?绪也慢慢平稳下来。
仪式结束,宾客陆续离开,谢青溪和应屿被宋煜叫住。
“屿哥,叫上?老段,咱们一块儿?吃个饭。”
应屿看一眼?谢青溪,见她点点头?,就应了声可以。
段昭徽和他老婆是代表段家过来的,正被熟人拉着?讲话,三人便站在一旁等他们。
谢青溪看见刘颂悠跟着?刘总送客人出来,便凝眸往那边看了一会儿?。
注意到她的视线,宋煜也跟着?看过去?,目光在穿着?白裙子的少女脸上?转了个圈,露出讽刺的笑容来。
“嫂子。”他扭头?叫谢青溪,低声问她,“你知道刘家这位千金,为什么不想让她爸妈离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