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溪原以为应屿是因为年岁增长,所以才变得越来越沉稳,就像藏在?车库最深处的那?辆迈凯伦那?样?,他将?那?个肆意轻狂的年少的自己也全部封存。
可原来并不是这样?的吗?
“……为什么啊?”她有些讷讷,目光茫然又疑惑,眉心不由自主?的蹙起?来。
“一开始是因为不够熟悉,怕吓到你?,后来是习惯了,而且年岁渐长。”应屿解释道?,叹口气,头?一低,几乎是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她的身上?。
谢青溪听见他叹气:“要足够稳重才能?让更多人放心。”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连声音的音调都?没什么起?伏,谢青溪却听得心里一堵。
“我也以为……”她闷闷的开口,“你?更愿意我懂事省心,温柔又安静。”
她确实性情温和喜静,但不代表这个词就是她性格的全部,她有时候也喜欢热闹,喜欢跟人说话,并不时常喜欢独处,但应屿总是很安静,不爱说话,她独角戏唱了几次,就讪讪的打消念头?,从此更加温柔端庄,体?贴懂事。
原来他们都?在?迁就彼此,只是程度不同。
却从没有告诉过对?方,时日一长,就成了习惯。
可见他们从前真是过分缺乏沟通,谢青溪忽然觉得难受,连忙将?脸埋进应屿颈窝里。
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问:“如果这次我没有离开家,你?没有去探班,没有经历在?林洲的日子,我们是不是永远不会告诉对?方这些?是不是就会像以前那?样?,一直那?么安静的过着,等到有一天我们都?忍不了了,就离婚,是不是?”
她说得很急,语速飞快,但字字清晰,说完还忍不住抽着气打了个嗝。
应屿先是吓了一跳,随即失笑着抬起?头?,翻身仰躺,让她趴在?自己怀里,轻拍着她的背,“当然不是。”
“我们不会离婚的。”他说,“别哭,不会的。”
谢青溪突然就哭得厉害起?来,抽抽搭搭的反驳:“……我不信。”
应屿没有同她辩论这件事的意思,还是笑着,拍了几下?她的背,托着她的脸就亲上?去。
温柔的吻落在?她的眼睛下?方,她下?意识的闭上?眼。
下?一秒又因为感觉到他的舌尖在?舔舐自己的皮肤而睁开眼,有些别扭的侧开脸。
“……不准……我不要你?亲!”
应屿笑起?来,问她:“不要我亲你?要谁亲?”
谢青溪不说话,看着他,眼泪又涌了出来。
应屿:“……”不是,怎么一回来就眼泪多过河?不会是家里的风水真出什么问题了吧?
他有些头?疼,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叹气:“有什么好哭的,都?过去了,现在?不是好起?来了么?我们要向前看,主?席都?说过,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
在?他看来这都?不是事儿,反正都?已经解决了,如果还有没解决的地方,那?就想办法继续解决,活人怎么可能?被尿憋死。
谢青溪当然知道?他说的是对?的,但她现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边被他擦得眼睛直眨,一边抽着声儿呜呜想要说话。
应屿只好无奈的住手,看着她,想看看她到底怎么回事。
却见她突然伸手,一把抱住他脖颈,把他往她怀里按,应屿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老婆的胸脯闷了一脸。
应屿:“……”这是什么突如其来的关爱么?
他再次叹口气,努力的抬起?头?,将?脸贴到她腮边,这才方便说话:“到底怎么了?”
像是为了缓和气氛,他还故意问道?:“情绪波动这么大,是生理期要到了,还是怀上?了?”
谢青溪嘴巴一扁:“……你?讨厌。”
语气听着有些像撒娇,应屿想起?饭前她在?庄女?士和曲云锦面前的模样?,不禁失笑,嗯了声,蹭蹭她脸。
过了半晌,谢青溪的情绪才稳定下?来,小声问道?:“这些年……你?是不是很辛苦?”
这是她第一次问应屿这个问题。
以前她只觉得他身上?担子重,承载着一整个集团几千上?万人、几千上?万个家庭的生计,丝毫不能?松懈,因为可能?一不小心,船就沉了。
可这会儿却突然想,在?婚后这七年里,她以为的把他照顾得很好,会不会只是她以为,他其实过得没有那?么轻松?
应屿先是惊讶,不知道?她怎么突然这么问,旋即回过神,笑着应道?:“没有,这些年我过得很好,我很喜欢这种平静安稳的日子,所以才会在?你?要出门工作时,觉得自己的生活遭遇了严峻挑战。”
说人话就是他破防了。
“所以你?不要怀疑自己。”他一再向她强调,“你?做得很好了,小溪,因为你?处理好了家里的所有事,所以我才可以放心的什么都?不管,你?为这个家付出了很多。”
因为已经意识到了她的不自信和焦虑,加上?性格敏感,所以应屿终于?能?耐着性子,将?这些已经说过的话一遍又一遍的告诉她。
对?于?谢青溪来说,这种他亲口说出的肯定,会让她更加安心。
谢青溪听完,抓着他的衣襟有些不确定的问:“真的吗?”
“比你?首饰盒里最真的珍珠项链还要真。”应屿刻意放松语气,有些调侃似的道?。
谢青溪抿着嘴唇,有些不好意思的问他:“我这样?是不是不好?”
应屿嗯了声,认认真真的回:“是不太?好,你?要自信一点,家里这么和睦,都?是你?的功劳。”
他亲亲她的鬓角,温声道?:“努力过就好,没有人能?十全十美,我们都?会越来越好的。”
他真的是一个特别乐观的人,永远向前看,遇到什么事都?是,我们想办法解决它,我们以后会越变越好,一切都?过去了,现在?不都?好了么?
反而是谢青溪自己,性格敏感,时常被悲观的情绪侵扰,总说尽人事听天命,但又做不到真的释然。
躺又躺不平,卷又卷不动,说的就是她这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