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1 / 1)

藏爱 林非中天 2290 字 4个月前

细细忆来,这四年婚姻比我预想中要美妙许多,总是笑声多过不快。究竟是必然还是运气,很难下结论。

“愿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思及此,我轻声呢喃。

“飞飞,我同你说过多少次,现实里没有那么多起伏跌宕、揣揣不安,大多数人本来就是静好安稳的。张爱玲聪明,但过于聪明,就比一般人更爱寻找烦恼感叹人生了。多少年了,你怎么还象个偏执的孩子,越教越不听?”

温和薄责的话语一如当年。

叶晨从屋内走出,深蓝色的衬衫映着细弱的烛光变成了黑色,衬衫领口随意的敞开,袖口松散地挽到手肘处,一派闲散惬意。只有那双黑亮的眼睛,几经洗练,敛去意气风发的逼人锐利,闪着从容泰然的神采。

“何必拐弯抹角,直接说我庸人自扰不就得了?”勾起一抹笑,我不自觉地扬起爱娇的口吻,嗔道:“你让不学就不学,我多没面子!”

叶晨失笑:“呵呵,柏浩他们老说你变了,说我有福享。但是我觉得你一点都没变。还是那样霸道,那样自我。”

瞟他一眼,我不急于与他争辩,问:“桦桦睡了?”

“嗯,小家伙好象又重了一点。这段时间怎么长这么快?”语气难掩首为人父的自豪,叶晨笑着嘟哝一句,坐到躺椅上伸手拿起杯子浅酌。

“每天象养小猪一样养着他,吃了睡睡了吃,怎么能不长?妈下午还不放心,打电话来说桦桦越到夜里越不安生,老从床上翻下来;他是摔惯了不哭,只是把二老吓得半死,又怕摔伤他,又怕他受凉。叶晨,你把他接回来,这个春节有你的罪受,晚上别想合眼。”

我嘴上埋怨,心底觉得好笑。很难想象,叶家二老会被不满两周岁的小家伙搞得手忙脚乱紧张兮兮,以往临危不乱、处变不惊的商场猛将形象全盘倾覆。

“我彻夜不眠,你就不心疼?你就好意思一个人蒙头大睡?既然有你陪我一起同甘共苦、不眠不休,我怕什么?”叶晨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如星的双瞳更为明亮。

“赖皮。”我啐,安安静静地笑看身边的人。

又一阵夜风拂过,叶晨微埋的头散下来几丝纯黑的额发,他握住酒杯专注端详,这个角度看去有些跟他年龄不相称的稚气。

半晌的不言不语,叶晨将酒饮尽,困惑地挑起眉问我:“想些什么?”

“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你依旧是如花美眷,我却已是逝水流年。”我半真半假地说。

三十岁的女人花十有八九开始褪败,但是男人不一样,三十几岁恰是人间荣华,富贵繁花。那深邃内敛的眼眸漫不经心的一瞥就足以令女人怦然心动,舍生忘死了。

“是吗?我看看。”叶晨放下酒杯走过来,做出仔细端详的样子,片刻后他笑了,神情爽朗,又有说不出的温柔。

“唔,确实是‘似水流年’,但是,我更喜欢这样的你,‘柔情似水’,‘无限留恋’……”

“就你知趣。”我扑哧一声,忍俊不禁。

女人自怨自艾说口不对心的话,无非想换些甜言蜜语叶晨长进了。

叶晨伸手牵我,他的手掌大而厚实,干而温暖。觉察到我手心的冰冷,他撩起我被泉水弄湿的衣袖,抓住我的手臂摩挲。

“冷吗?”关切地语气。

我缓缓摇头,望着他笑而不答。面对我爱娇的眼色,叶晨的眸光闪了下,放松了手上的劲道,修长的手指转而如蜻蜓点水般划过我手腕内侧的肌肤……

挑逗的动作并不熟练,但管用,我的手抖了一下,红酒倾了一地,醺了草醉了花。气氛一下子变得暧昧,周遭的温度渐渐升高。

我突然有种吻叶晨嘴角笑纹的冲动,想要伸手抱住他,却被空中砰砰几声巨响破坏。

惊魂未定地仰头,只见有一片美仑美奂的烟花在夜空中盛开,晶莹闪亮,色彩缤纷。

原来、如此。

彼此相视莞尔。

“差点忘了,两个节日撞到一起,今天东南西北门都有烟花播放点。幸好小家伙睡了,否则会哭个够。”叶晨他知道我对烟火的不以为然,接着说:“飞飞,市财政出血几千万,即使你不喜欢,多少承袭一下态度吧。想想看会有多少人在烟花下一见钟情?”

我撇撇嘴,不喜欢依旧不喜欢。

“一见钟情,再而衰,三而竭,有什么好?几千万放一场烟花,是在斗富,并非怜穷。”

被我的话逗笑,叶晨笑道:“你一定还想说,好好的城市弄得乌烟瘴气,既不环保又要花钱,对不对?问题是发明烟花的人,他未必明白最美的烟花不一定开在天上这个道理。”

我闻言点头,叶晨果然知我甚深。

顿了顿,叶晨似乎想到什么,他突兀地换了话题,柔声问:“飞飞,那个花……”

“什么?哪个花?”头上的烟花在继续放,一闪一灭的光线,一顿一停的声响,使我一时没有听清。

叶晨的声音更柔更低,连哄带逼:“玫瑰,早上你收的红玫瑰,谁送的?”

哦……

终于忆起了还有这一节,睨他一眼,我不动声色地朝桌子走去,站定我找出卡片,将手举高扬了扬。

“没有什么花,就算有,我心里也只有这一个。只是,十支白玫瑰有什么特别意义么?”

看到我手中橘色的卡片,叶晨提起的心陡然放下,眉峰瞬间舒展,表情豁然开朗。他迈步过来,在我身后站定,拥住了我,沉稳有磁性的声音不急不慢地响在耳边

“飞飞,我们是哪一年认识的?”

“考我记性啊?香港回归那年。”我不明所以,心不在焉地答。

“嗯哼,现在是哪一年?”温热的唇角轻轻的贴近我柔软的耳垂,细细亲吻,勾起阵阵酥麻。

“2007,农历猪年。”靠着结实的胸膛,我闭上了眼睛隔绝天上的烟花,脑海中却依然尽是炫目的光芒。

“1997,2007……”醉人的声音宛如醇酒。

猛然醒悟。

十年。

仓促转身,我欣喜地抱住叶晨,感动莫名。

指尖的橘色卡片悄无声息地飘落到地砖上,被晚风撩起,展开写有钢笔字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