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辞只是淡淡点头,没多言语,带着陈明转身便走。
沈家地头有三进小院,如今只剩下沈老爹、沈翠娟和她的两个孩子住着。宗辞到了门口,轻叩门环,片刻后门吱呀一声开了。
沈翠娟见是宗辞,脸色微微一变,勉强笑了笑:“宗公子来得正巧,我爹还在屋里歇着。”
宗辞不等她让门,抬脚就进了屋。陈明也紧跟其后。
沈老爹正在炕头抽旱烟,见宗辞进屋,脸上并无惊讶,倒像是早有准备,坐也不起来,只偏了偏头,吐了个烟圈道:“宗秀才,听说你要买地?”
宗辞扫了屋里一眼,淡淡开口:“是我宗家的地,我买回来,也算合情合理。”
“合情合理?”沈老爹冷笑一声,敲了敲烟锅,“你娘当初自愿签下地契转让,眼下可不是你说想买就能买的。”
陈明忍不住讥讽:“她是你们一家逼出来的,当初老太太还没咽气,就被你赶出了门,宗娘子一个妇道人家,签的是什么契你心里没数?”
沈老爹眼中闪过一抹怒意,但脸上仍旧阴沉:“少废话。我沈家如今靠这几亩田吃饭,你要买可以,先答应我们家小强进县学,还得再出三两银子,我们才肯放手。”
宗辞冷冷一笑:“你这是卖地,还是讹人?”
沈翠娟在一旁插话:“宗公子,这年头送个孩子去念书也不容易,你是秀才,说句话就能成事,咱们乡里乡亲的”
“我母亲是怎么被你们赶出沈家的?”宗辞倏地开口,打断她,“我小时候,是谁连夜把我娘赶出门外,只丢下一坛咸菜和一双破草鞋?沈家堂屋正门不开,后门锁死,那天晚上下着雨,我们母子睡在牛棚边上,你还记得吗?”
沈翠娟面色一白,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宗辞定定看着沈老爹:“地,我要。你们若是心甘情愿卖,我会照市价给钱。你若不愿卖,就别怪我不客气。”
沈老爹“哼”了一声:“你试试。”
宗辞点头,转身离去。
出了沈家门口,陈明低声问:“少爷,真就算了?”
宗辞眼里寒光一闪:“我记着这些账十几年了,本不想追,但他们真以为我读了几本书,就软下来了?”
回到镇上,他去了铺子后院,写了一封信交给陈明......
三日后,沈家田头忽然来了几人,手持县里封条,说是地界不清,需暂时封锁,待重新丈量清楚再论种植。
沈老爹听得火冒三丈,急急忙忙赶到县衙,才知是有人检举沈家当年地契中涉嫌伪造内容。
当年沈家祖宅过户时,涉及几笔未交地税的账,因牵连宗家地块,如今都被一并查了。
沈老爹气得直翻白眼,当场晕倒,被抬回了家。
沈翠娟守在床前,一边擦泪一边骂:“肯定是宗辞!”
“绝对是他在报复。”
他从第一日宗娘子带着那小崽子回来,就知道那是个狼崽子。
可沈小强却默默地在旁边低头,手中还握着启蒙书本,眼里却没有半点光亮。
村里人很快都知道了这事,有人私下议论:
“沈家当初可真够狠的,骗了人家孤儿寡母的田地。”
“可不是,宗娘子当年多苦,沈家那会儿可真是把人逼到绝路了。”
“哎,这下好了,地也种不得,连祖产也要被查……”
几日后,沈家终于低头,派人送信到宗辞家,愿意按卖地。
宗辞只回了五个字:“明日来签契。”
府城买房
买完地的宗辞和洛云京就回了府城,因为不再打算近期去京城了,洛云京打算在府城买个小院子住,之前租住的院子距离府学有些远,上下学不方便,而且过年如果澎秦和洛老爹过来,又或者万一洛云皓和小老三回来也住不下。
冯贺考中了秀才,冯员外十分开心,因着冯江最近犯错误,冯员外甚至觉得家族的继承人大概也是要换人了,于是再次出发去府城的时候,冯员外居然很意外的给冯贺配了两个小厮和一辆马车。
原先冯家的马车,冯贺可是根本连看一眼都没资格的,这回冯员外愣是给他买了一辆,在镇上,冯贺坐着马车往府城的一路,不知出了多少风头。
这可把冯员外的妻子气的够呛,原先冯贺的姨娘那可是在后院根本不能出来的,这回居然还能到大门口送一送自己的儿子。
冯贺心里也是美滋滋的,到如今他才领会到的考功名给自己带来的实打实的好处。
他决心一定跟着宗辞好好念书,争取能中举,等他中举了,他爹还不得将家产都交给他啊,那样他娘就想去哪都可以了。
冯贺拿着冯员外给的银票,“我要租一个跟你们家不太远的院子。”
他目前还不能买院子,这些银子更多的还得留着来年进京赶考的时候用。
宗辞当然也没意见,有同窗跟自己住邻居,可比其他人强多了。
邢磊立刻表示冯贺租了院子,他可以分租一间房间,于是三个人下午就去找房子了,没多一会在牙行的介绍下,就看中了两处,都距离府学两条街的位置,只是有些陈旧。
三个人都不是养尊处优长大的,没什么少爷毛病,觉得自己粉刷一下就能住,这完全就不是什么问题。
两个院子中间隔着几户人家还有一个水井,平时串门更方便,也许洛云京在家里做了什么,冯贺和邢磊都能闻着味就赶过来蹭饭了。
洛云京一开始还以为宗辞看中了院子的回来跟她说,结果回来时,房契和地契都交到了她手上。
“你哪来的银子?”
官府确实赔偿了宗辞一些银子,可是也达不到买院子的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