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府试结束了,你不回家探望母亲吗?怎么也要买一些礼物。”

于是不由分说的拽着邢磊跟他去了市集。

冯贺特地买了几样府城特产:一盒桂花酥,一袋南枣糕,还有一柄手工油纸伞,打算带回去孝敬冯员外和冯夫人。他看似吊儿郎当,却比谁都明白亲情分量。

邢磊则在街上淘了两本古本诗文,还去纸墨铺子添了几页生宣纸。他开始真正沉下心想学,也许,是这一路上宗辞对书道的执着感染了他。

买好了伴手礼,几人就打算打道回府了。

回到县城,县城还是老样子,宗辞和邢磊回到县学继续念书,洛云京就每日去县学给他们送午饭。

转眼半月过去,大榜将出,府城一日三榜,前日小榜,昨日名册,今日大榜贴于府学门前,四方学子闻讯而来。

可等众人到榜前,三人中竟只见邢磊列在第八十二名,冯贺名列一百一十七,唯独宗辞名落孙山!

榜下议论纷纷,连过路的书生都忍不住嘀咕:“那宁安县宗辞,考前还说他必是头名,怎么连榜都没上?”

宗辞虽表面沉静,眼中却闪过一抹困惑。他自信三场答题皆属上乘,不该落榜。县学的袁院长闻讯,连夜赴府学查问,却被告知宗辞的卷子,不见了。

府学官员面色冷峻,说:“当日卷宗整理中确有异动,此案已上报学政大人。此子名列无误,却因卷失档,无法列榜。”

一言激起千层浪,宗辞神色终于变了,却什么也没说。

冯贺在一旁愤愤道:“偷卷子?还有这种事?!”

邢磊脸色阴沉:“这府城,比我想的还要复杂。”

洛云京气的想当日就去府城衙门敲鼓伸冤,宗辞却说,“等等袁院长的消息在说。”

村里人听说宗辞去府城赶考,本就炸开了锅。

宗家这几年是村里出了名的气派,尤其是宗辞自打县试得了第一名之后,村里那些爱嚼舌根的长舌妇就天天围着宗家打听消息,谁也不愿落后。

这回听说他去府城考试了,村里几户人家还特意凑了钱,请了车马送孩子去宁安县投宿,说不定还能蹭一蹭“第一名宗家的书香气”。

可半个月后,消息从府城传回,说大榜出来,许多县里的学子榜上有名,唯独宗辞,连个名字都没有。

这一下,村子就炸了。

“我早就说嘛,那小子哪儿能有那么大本事?县试也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就是就是,这府城那是多大的地方?各县的才子都往那挤,他一个乡下娃,能拿第一才怪咧!”

“那洛家闺女,不也是个眼高于顶的吗?听说在宁安还开铺子呢,现在好了吧,栽了吧?”

还有人嘴里说着可惜,眼里却分明透着掩不住的幸灾乐祸:“唉,可惜了宗家那几年的光景……不过说到底,人还是得低调些,好日子过得太扎眼了,总是容易遭眼红。”

“还有那宗辞,不是还带着家里人去考府试吗?这花的得多少钱?这下好了,银子撒出去打水漂了。”

说话的多是那些与宗家平日里就不对付的,或是嫉妒宗辞出息、孩子比不上他的;再不然就是那些每日在地头劳作,手上满是老茧,却连县试门槛都摸不着的庄户人。

当然,也有少数人替宗辞鸣不平的。

“我瞧宗家这孩子是老实人,不像那胡说八道的。怎么会名都没有?是不是府里出了什么岔子?”

“哼,说不定是哪个权贵子弟故意使绊子!咱这种人家孩子,真要有本事,也得有命顶得住才行。”

“宗辞那孩子,村里谁不晓得?品性端正、又不与人争,他考不中我都不信,定是其中有诈。”

只是这些声音,在村头巷尾的闲言碎语中,显得太过微弱,很快就被更高声的议论盖了过去。

而这时,宗家大门紧闭,屋里寂静无声,仿佛还未接收到这场风暴。村里人说归说,却都在等等宗家回来,看他们怎么面对这场“大起大落”。

牢房

这日风和日丽,府城的街道川流不息。

太子君乾云奉命来到翟州已经三日了,本来南方差漕运贪腐案已经完结,大周皇帝命他去奖惩所有涉案官员,回来的路上,他听说二皇子之前在翟州找到了洛云京,他便想来看看。

君乾云坐在府衙对面茶肆二楼的厢房中,一边品茶,一边听属下禀报。

他手边的窗子大开,阳光与喧闹声一起传过来,与京城的热闹不同,翟州民风淳朴,热情中夹杂着一些民风彪扬。

“......属下调查清楚了,那个县案首姓宗。”太子属下陈飞说。

事关重大,他们刚到翟州那日正好赶上放榜,这本就是人生喜事,太子一路做的全是好事,自然愿意沾个喜气,可却听闻了大周开过几十年未遇的盗窃府试卷宗的案子,而且只丢了一个人的卷子,这里面没有鬼就是见鬼了!

陈飞将在宁安县和镇里打听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

当听到那宗姓学子的妻子就是洛云京时,君乾云的反应很大,手里的茶盏差点没有掉在桌子上。

陈飞吓了一跳,“殿下,您,没事吧?”

君乾云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如今董知府怎么说?”

陈飞道,“说是他也没法子。”

这便是故意的了,要让大周的学子受这不明之冤吗?”

还是宁安县的案首,如果不出意外府试过了,下月院试之后就是秀才了,秋闱如果再重就是举人,举人既是春闱在魁尾也能外放有个官做,这不是耽误大周朝的举贤制度!

君乾云脸色阴沉,眼底的怒意却深藏不露,手指轻敲桌面,沉声道:“此事若不查明,旁人只当是朝廷徇私,举国士子又该如何自处?”

陈飞不敢接话,只是低头应是,暗自替那位名叫宗辞的学子捏了一把冷汗。

很明显就是这位学子得罪了贵人,如今......

“传我旨意,让学政大人亲自过问此案。”君乾云顿了顿,眉峰微挑,“再让礼部派人暗中查查府试案卷存档,是谁的手伸得这么长,连一个寒门学子的卷子都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