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他对虞微年的了解, 虞微年是全世?界最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又?是幻觉吗?
那这次的幻觉真够逼真的。
柏振达和虞微年打了个招呼,随后退出房间,又?喊走室内保镖, 将?独处空间让给两?个年轻人。
房门被关闭,阻挡门外光亮, 却因虞微年将?窗帘拉开的举动, 到处都是明亮的。
先前的柏寅清像行尸走肉般躺在?病床上, 虞微年一来, 他起身端坐,竭力控制面部表情?肌肉,好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憔悴。
几日不见, 虞微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柏寅清则是不敢轻易开口。他们俩大眼瞪小眼,也怪尴尬。
虞微年慢悠悠坐在?床沿的椅子上,正常的探病流程是什?么??先嘘寒问暖?然后再给病人切个水果?
虞微年不是很?想切, 他自己都懒得?给自己切。可当下没别的事可做,就当解闷了吧。
他看了看,水果篮边没有水果刀,老天爷也不想他动手, 于是把目光伸回来了。
柏寅清见虞微年屡次往水果篮上看,以为虞微年想吃橘子,便拿了一个。
穿着病号服的他,自然熟练地剥开橘子,处理好白丝,喂到虞微年唇边。
虞微年:“……”
行吧,也不是不能吃。
虞微年被喂了两?三?瓣橘子,就不想吃了。他躲开柏寅清的手:“听说你自杀了?”
柏振达联系他时,也没有提到“自杀”这个字眼。可他语气轻松,像寻常好友互相打闹开玩笑调侃一般。
这样的语气,反倒叫柏寅清隐隐不安。他说:“我不是自杀。”
他没有想靠“自杀”威胁虞微年之类的。他怕虞微年误解,又?解释,“只?是安眠药吃多了,没有大问题。”
“没有大问题?指的是没死?”
“……是。”
闻声,虞微年忍不住轻笑。他双腿交叠,坐姿惬意地靠在?椅背,用一种耐人寻味的探究目光,打量着柏寅清。
他和柏寅清都太过自负,自以为很?了解彼此。可这世?上没有完全了解彼此的人,这一次,虞微年不会再掉以轻心。
“是睡不着,才吃那么?多药吗?”虞微年问,“睡不着的时候在?想什?么??”
柏寅清好像总是容易睡不着。
“是。”
这样和平柏寅清顿了顿,他凝视虞微年,似有犹豫。过去七八秒后,他才说,“我很?……想你。”
虞微年竟丝毫不意外,他极轻地挑了挑眉:“想我?”
“是。”
“想我想到睡不着?”
柏寅清不知道怎么?和虞微年解释,其实他很?想睡着,没有入睡的情?况下,他总是产生幻觉,仿佛虞微年还在?他身边。可他清晰知晓,他们已?经分手,虞微年永远不可能回到他身边。
在?清醒与幻觉之间徘徊,神经被反复拉扯。性瘾发作,滥用药物带来的副作用,以及分手之后的戒.断反应,一起折磨着他。
柏寅清的呼吸变快,似乎难以回答这个问题。虞微年也发现了,几天不见,柏寅清的精神状态似乎不容乐观。
从前柏寅清的目光带有锋利的攻击性,如一把冰刃,靠近都能被划伤。而现在?他似被冰封在?湖底,被冻得?麻木,宁愿静止在?原地。
虞微年仍记得?医生说过的话?,目前没有药物能够根治,柏寅清的状态的确危险。再加上柏寅清一直不配合治疗,不加节制地滥用药物……以现在?的医学条件,没有药物能够缓解柏寅清的病情?。
除非奇迹发生。
面对柏寅清的痛苦,虞微年无能为力,选择给柏寅清倒了杯温水。
奇怪的是,方才还呼吸困难、森*晚*整*理意识涣散的柏寅清,在?喝下这杯没有添加任何?药物的温水后,状态似乎有所缓解。
可虞微年根本没做什?么?。
虞微年脑海中产生一个奇怪的比喻。
他睡觉时需要抓着令他心安的小毛巾,眼前神奇的一幕,仿佛他就是柏寅清的安抚巾。
“还要喝吗?”虞微年又?给他倒了杯温水。
柏寅清本想说不用,这种事应该让他来做,他担心虞微年被水烫到、又?或是弄湿手指。但他又?很?矛盾,他很?享受虞微年对他此刻的“关心”,哪怕只?是出于礼貌。
“谢谢。”他还是接过了。
虞微年望着他:“你每天都这样,很?痛苦吗?”
虞微年后来去了解过性瘾,他很?难相信,长了一张清心寡欲、生人勿近面庞的柏寅清,居然会患上这种病。
柏寅清沉默地饮完剩下的水,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你不在?我身边,我很?痛苦。但你在?我身边,你会很?痛苦。”
虞微年问的是病,柏寅清却回答了别的。他怔了怔,说:“所以你宁愿你痛苦。”
“……”
原来柏寅清是这么?想的吗?虞微年恍然。他并不是一个会轻易相信爱的人,因为他总是能随口道出爱与喜欢,所以也不会相信别人口中的爱。
柏寅清拥有最冷静的外表,做出最疯狂的行为。不计后果,不论代价,只?为把他留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