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1 / 1)

李夫人也终究从小厮口中知晓了李植身上的伤都是在曹府受的,因为冒犯了曹小姐,被曹家家丁们围起来狠狠揍成这般,还像扔牲畜一样直接把二人仍在了路边乞丐堆里。这可把李夫人气得三魂七魄都冲出脑门了,直接上曹家去兴师问罪,最后却被曹夫人反骂回来并赶出曹府大门。

至此,曹李两家这算是结亲不成反成仇了。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在世家贵族的圈子里很是掀起了不小的风波,长达半年的时间都是各家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八卦话题。

尤其是被退了婚的李家公子,一反往日作风,跟个舔狗似的眼巴巴赖在真定李家,有事没事就厚着脸皮打听曹家小姐什么时候出门游玩,立即就屁颠屁颠跟在后面去了。而他的娘亲李夫人,为了膈应曹家,变本加厉地到处宣扬曹家大小姐是个无盐女,丑到没人要。儿子和母亲之间行为上的截然相对,简直是他们大宋世家里的一大奇闻异事。

哥哥嫂子去了江南上任新职位,青青现在出门都是跟弟弟曹佾一道,曹佾幼时可可爱爱的,没几年就长成了个壮小子,谁敢欺负他姐姐,被他这么个小熊仔的身躯一撞也得三魂去了七魄。

今年冬天格外的冷,真定府早早就落了好几日的鹅毛大雪,趁着阳光正好,大家闺秀们都约好了一同上山进香去。青青也是有人约的,女孩子们之间不嫌谁长得丑,只怕有人比自己美走在路上将自己比成泥。因此,世家贵族的千金小姐们每每举办什么私人宴会时,便要给曹府送请柬,青青有时来,有时不来,即使出门了也严严实实地带着帷帽,这令其他千金小姐们格外地怜惜她。身份高贵又怎样呢,真是可惜。

北方的雪总是干冷干冷的,厚厚地铺在地面上、树枝上,像盖了层被子,马车轧过去后会留下两道深深的沟壑,飞溅的石子泥土散落在周围的雪地里,仿佛是朵朵的黑色小花点缀在皑皑雪色中。

青青和弟弟曹佾各自怀里抱着个烧热的铜壶,厚厚的车帘挡住了外界寒冷的北风,车里矮几上摆着香炉和糕点茶水,但姐弟两人都冷得只缩手,不愿意伸手拿东西吃。

曹佾穿着冬衣,圆圆的脸缩在围脖里:“姐姐,今个这么冷,咱们还去上香做什么,我想跟姐姐一起在暖阁里趴着读话本!”

青青面前的轻纱搭在帽檐上,雪白的狐绒围脖几乎包住了她小半张脸,半掩着更有一种清澈干净极易破碎的美感,此时她一张嘴便吐出团团白气来,冷的:“阿娘收到江南的来信,嫂子怀孕了,咱们俩这是去给未来的侄儿侄女祈福,希望他们顺利平安降生。”

曹佾:“不是赵小姐发的请帖约你出来玩吗。”

青青噘嘴,屈起手指敲在多嘴的弟弟额头上,曹佾夸张的连忙捂住额头挤眉弄眼:“姐姐你总是敲这里,都多出个坑啦!”

青青被弟弟的搞怪逗得噗嗤直笑,凑上去要继续敲他。正在此时,车厢外传来了疾疾的马蹄声,很快一个清亮的男性声音便响起:“青青小姐,你们是要到山上进香吗?真是巧了,我今日也打算上山,咱们一路的。”

又是李植,这个家伙仿佛无所事事一般,已经赖在真定府李家好些年了,不论是他父亲过来揍他,还是他母亲来哭他,都带不走,非要赖着,什么也不做,光盯着曹府的动向。只要曹府小姐一出门,他就跟嗅着味道的猎犬似的追着跑。

车夫警惕地盯着骑马赶来的男人,捏着鞭子随时准备揍人。

然而今天的李植仿佛真的只是路过一般,在青青马车外打完招呼,便驾马先行上了山去,留下一道道马蹄脚印。

曹佾烦死他了,每次都跟着他家姐姐,阴魂不散,“等会儿上山,那个讨厌的家伙肯定又出现,跟着我们好烦啊。”

李缘今年奉长辈叮嘱,来真定府走亲戚,给真定府李家贺喜得了重孙。他自从中了探花以后,就回了太原任职,只是不知为何至今未娶妻成家,急的太原的李家人焦头烂额,只能一有机会就叫儿子出去走亲访友,说不定就遇见哪家的姑娘,一见倾心呢。

“哎,敏砚你不知,咱们府上还有个京兆的李植一直住着,你刚来那会儿,他正巧骑马出去了。”李家人态度恭敬又亲近地与如今已是一方知府的李缘寒暄聊天,“还是追着曹家丫头出去的,整日游手好闲盯着人曹家,那副魔怔的态度,真叫我们这些亲戚看了都害怕。”

李缘没听说过真定府的八卦故事,听闻李家子侄似在纠缠别人家的女儿,不禁皱紧了眉头,几年来随着官职和年龄的增长,当年在开封府状元楼下青涩的俊秀少年郎,如今已然是个眉间带着忧郁严肃痕迹的冷漠青年。

当李家人将京兆李家和真定曹家之间的恩怨是非说了一遍,李缘便取下马鞭,“如此不知所谓,叔伯在家等侄儿,我这就去将此等竖子带回来,严加惩治!”

听到终于有人能治混不吝的李植,真定李家人高兴得直咧嘴,他们不好管教亲戚家的孩子怕坏了情分,可李缘是太原嫡系子孙地位尊贵,尤其还是这一代整个李家最杰出的年轻一辈,他来管教弟弟,真是再好再合适不过了。

曹家的马车停在山腰上,后面的山路陡峭,青青与弟弟只能步行拾阶而上。今日来上香的人似乎格外的多,他们没走几步便见到山道上来来回回全是上香的游客,车夫将马车托在山腰的茶馆,急急忙忙追上走远的小姐少爷。

谁都没有留意到,这山路上来来回回走动的,全是青壮年男人,一个老弱妇孺都没有。

第39章 容貌无盐曹皇后7

青青带着弟弟曹佾,与车夫三人穿行在上山的小路上,周围的行人若有似无地打量着她们。曹佾拉拉青青的袖子,小孩子的直觉总是很灵敏,“姐姐,路过的人都在偷看我们。”

青青的脸隐在帷帽中,闻言抬头悄悄看了一圈,悄悄地对弟弟摇头:“都在看我的帽子吧。今日天气好不容易放晴,大家来郊外进香游玩很正常。”

可小小的曹佾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他紧紧牵着姐姐,偎依在青青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

上山的路上果然没有发生奇怪的事情,小曹佾觉得也许不安感只是他的错觉。

约定好的世家小姐们此时都到了,大家聚在一起坐在寺庙后院一边煮茶聊天一边赏梅。梅山上的寺庙就叫梅山寺,后院没有围墙直通几乎占了半个闪的梅花树林。每到冬日,梅花盛开的季节,真定府的男男女女们都必要挑个好日子上山赏梅,顺便给寺庙进柱香。是以这片梅林的面积在僧侣们日日精心的照料下,越来越广,来进香的香客也越来越多,就如同今日这般。

“哎,曹灵青终于来啦,咱们可都开始好一会儿了!”有人瞧见牵着弟弟走来的戴着帷帽的少女,连忙挥手招呼。

“快来尝尝王芸芸从家里带来的好茶,听说是她如今住在皇宫的郭表姐寄来的贡品茶叶。”一群即使在冬日也装扮得花枝招展分外美丽的贵族小姐们亲亲热热地给青青让出了位子,名叫王芸芸的少女端着笑容给青青斟了半碗,神情隐隐自得,“尝尝罢,这可是只有皇宫里才喝得上的贡茶!”

刚沏好的热茶散发出阵阵清幽的香气,青青端到帷帽里嗅了嗅,喝了一小口,滋味的确比她在真定喝过的茶都要清香,不过在大清朝当皇后的时候,这些好茶她早就喝了个遍。可以说当朝皇帝喝过的,她喝过,皇帝没喝过的,她也喝过。对她来说,这些贡品绝品不过是寻常。但青青也不傻,自然不会当着众人的面,驳了王芸芸的面子,“果然入口芬芳甘冽,清香怡人,若不是沾到了王姐姐的光,今日青青当喝不到如此难得的好茶。”

虽然以及被周围一圈的小姐妹都轮流夸赞过了,但再多一个人夸她,王芸芸依然身心舒畅,她大方地将一小盅茶叶摆在桌上,道,“郭表姐就寄来了这么一盅,可别说我又好东西不分给姐姐妹妹们,今日这盅贡茶,就叫你们一人分一勺去!”

“哇,王姐姐好大方!”“是呀,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喝官家太后用的茶叶呢!”簇拥在王芸芸身边的几个少女连忙拿着王家准备好的器皿装好分到的一勺茶叶。

王芸芸见青青坐在原位不动弹,不由挑了下眉,轻笑道:“曹妹妹怎么不动手?晚了可就被这帮贪心的小妮子抢完了!”

青青的面容隐在帷帽之后,只听她声音柔柔的软软的,叫人一听就忍不住心颤似的,说:“我不着急的,等诸位姐妹们都分好了,剩下给青青便是。”这话说着无欲无求,听在王芸芸耳朵里却不那么痛快了,她瞥着旁的都在兴奋抢茶叶的贵女们,轻哼一声,“妹妹还真是云淡风轻,与世无争。也是了,争不来的总是会早早学会认命。”

王芸芸隐射的是青青的‘容貌无盐’,说她不争不抢是因为从来都争不过,早就认命了。旁边正在抢茶的千金小姐们有听到的,不由放缓了动作,悄悄去觑二人。

她的话对青青来说完全不痛不痒,她完全无法带入留言中的“无盐女”嘛,根本不会被含沙射影的言语刺到。而青青这样油盐不进的态度,却叫王芸芸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更加气闷,深呼吸了片刻,便更加高昂起脑袋,与其他人继续说她表姐在皇宫中的见闻趣事。其他人惊奇惊叹的态度,才终于叫她舒心了不少。

曹佾一直安安分分地坐在青青身边吃茶,他根本没听出来王芸芸的冷嘲热讽,嘲讽他姐姐争不来东西?那不是天方夜谭吗?姐姐是从天上下来的仙子,哪里用争抢别人的东西,合该所有人都把好东西自己捧上来任他姐姐选用。姐姐瞧不瞧得上还是另一回事呢。

吃了茶,一众贵族小姐都纷纷戴上各家带来的精美大氅,要到梅林中散步游玩。青青身上的狐裘是曹府从家中库房里找出的当年□□皇帝御赐给曹老爷的,专门改了大小给青青用,皮毛顺滑水亮,站在日光下行走时熠熠生辉,仿佛将一层银光披在了身上,美丽至极。

叫原本还想展示自己身上表姐赠与的大氅的王芸芸神色难看,她拉好大氅的系带,高高昂起脑袋,快走两步拉开与青青的距离,走在最前面,先行入了梅林。

“曹妹妹虽不敢以容颜示人,可这身气度,着实叫人惊叹。”走在一起的少女们瞧着连走路都带着奇异美感的曹灵青,忍不住小声啧啧称奇,光看身段与气质,曹家小姐完全将在场的所有人都比了下去,只是一想到这样娉婷袅娜风姿绰约的身子上张着一张平平无奇甚至有些丑陋的脸来,大家都忍不住浑身打了个机灵,连忙将被曹家小姐优美身姿吸引的目光收回来。那样的画面,光是想想,就叫人起鸡皮疙瘩好嘛!

梅山寺今日的香客人来人往,在梅林中赏梅的也大有人在,一群青春貌美气质高贵的世家小姐在梅林中穿行,在香客们若有似无的视线中进入了梅林深处。她们可不屑与这么多人一起赏梅,半点优雅的气质都没了。

半山腰上,远远觑着下方梅山寺后山梅林中情景的几人,带头的男人道:“李公子,你说要掳走的是哪位小姐?”在他想来,大概是其中最貌美的王小姐或者赵小姐?

跟几人站在一起的正是先行上山的李植,他背着手,望着下方头戴帷帽的少女身影,“你管那么多作甚,今日是你们来梅山寺烧杀抢掠,与我有何关系?我不过是知晓了你们这群山匪的计划,前来救援心上人罢了。”

“哈哈哈,李公子你说怎样就是怎样!”领头的男人哈哈大笑,反正他们是收了黄金奉命来干老本行,烧杀抢掠一个佛寺,算的了什么,给他们足够的黄金,叫他们现在立即造反起义也不在话下。

李植垂着眼睛,眸光死死追着某个袅娜的身影,冷然:“山上山下的人手都布置好了吧,若是出了一丁点差错,你知道我李植的手段。”

“……自是早就布好天罗地网,一只苍蝇也走不脱。”男人嚣张的声音弱了些,他们杀人如麻却实在有些怵李植这个人,他手中有着把叫暴雨梨花针的武器,能无限发射毒针。一开始他带着黄金来交易时,山匪们还想黑吃黑,却在短短一刻钟内死了几十人,邪性得叫人生怖。这才老老实实拿了黄金办事来的。

“其他人我都不管,你们杀了也好、烧了也罢,梅山寺的财物也都归你们。我只要那个戴着帷帽的少女。”李植不管山匪们如何,甚至不在意今日山上所有人的死活,他只要自己的计划完美达成从山匪手中英雄救美,与青青逃亡在外,日久生情。即便不能生情,他也有法子生米煮成熟饭,如此,曹家再不愿,也只能将青青嫁给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