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蓁蓁:“不用你们管。”
江清露:“你究竟在叛逆什么?”
不是叛逆,于蓁蓁很认真地解释:“我真的不是一时冲动。”
江清露:“你这还不是冲动?”
于长霁拍拍江清露的肩劝她冷静,也劝于蓁蓁:“创业风险太大了,还是找个安稳又有社会地位的工作。”
于蓁蓁不解:“你们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们说,我只要学的是喜欢的专业、做的是自己喜欢的事就好,我现在真的有喜欢的事了,你们能不能支持我?”
那些小打小闹成不了气候,但如今的状况两样了,先是专业学了个皮毛就回来,再是创业风险太高,江清露察觉出一股失控的力量正蔓延到家里来,要撕碎多年的宁静祥和,让她对此恐惧。
厨房门这时打开,家里的阿姨开始摆饭,江清露敛了点情绪,对着于蓁蓁放缓的声音里既是劝阻也是威压:“你任性也要有个限度,你再冷静想几天,过了这一阵你就知道现在的想法究竟有多幼稚。”
于蓁蓁叹息一声:“我刚说了,我们做过市场调研,我们的产品很有前景,我同学是从顶尖专业毕业的,跟的导师是国际上数一数二的研究人员,我们现在不缺计划,只是前期需要些投资来启动,你们压根不信我说的话,是吗?”
她眼中的失望一望到底,于长霁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当即放软了态度:“幺女,我们不是不相信。”
于蓁蓁觉得眼眶发热,她忍住一心酸楚问于长霁:“那是什么?”
于长霁在教学上一向滔滔不绝,此刻面对最疼爱的女儿一副受伤的眼神却有些笨嘴拙舌:“是……是……”
见他被于蓁蓁逼得支支吾吾,江清露接过话:“什么也不是,总之我们不同意!”
说不出道理了就摆这种长辈的威严,于蓁蓁鼻尖的酸意汹涌而来,她长大了,不想在人跟前哭哭啼啼,最后泄气说:“我不朝你们借钱了,也不朝任何亲戚借,我不会伤你们的面子,但请你们别干涉我的决定。”
江清露气怒交加:“你还是不听话是不是?”
于蓁蓁没再跟她争下去,说句“我出去见个朋友”,走向了屋门。
她在家里被大家宠着长大,性格底色里其实很依赖人,依赖父母,也依赖兄长,但从某一个时刻开始,她决定有些事得自己去扛。不能走一条路时,她得逼自己走另一条,这条路父母不看好,她更该走好了,回头才能朝他们骄傲地证明说,她也是有能力破茧为蝶的。
诚然心气是高高的,但于蓁蓁清楚自己现在不过是个纸老虎,不然怎么会一听到父母反对和怀疑能力就感觉这样受伤。
憋着泣意开门,门一打开,就见于子澜在门外喊声姐后一脸惊慌地往后退了一步,不知是刚回来还是已经偷听了一会儿。
她抬头看他后戴着鸭舌帽的脑袋一眼,嗯一声算回应,没管他,径直往外走去推开了单元门。
饭后散步的邻居正在她家花墙下拍照,于蓁蓁深吸一口气缓缓情绪,路过时打招呼:“张阿姨、杨叔叔。”
“蓁蓁放假回来啦?”住楼上的张阿姨很热情,“还读几年毕业?”
“已经毕业了。”
“这么快?那家里给安排好工作了吧?”
于蓁蓁模棱两可地嗯一声。
才嗯完,于子澜的头就从花墙后冒了出来:“姐你不吃饭去哪?”
突兀的声音将于蓁蓁结结实实吓一跳,她在外人跟前没抬手拍他:“有事。”
于子澜回头看客厅,客厅里母亲脸黑如墨,父亲像个不倒翁左右摆着头看母亲的脸色,家中这种破天荒的奇怪氛围让他怵得慌,哥哥不在,他想跟于蓁蓁混:“你带着我嘛。”
“不方便。”于蓁蓁说完,转头给邻居说了句再见,快步走了。
“咔”一声巨响,于子澜不分轻重踩着的装兰花的陶罐碎裂声传来,门内两人瞬间看向了他。
于子澜心道完了,以为要将祸水引到自己身上,哪知江清露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爱花如命的于长霁也没发火,但接下来的一顿晚饭吃得压抑不堪。
饭后于子澜借口打球溜出了门,打电话找于蓁蓁:“姐你在哪?”
于蓁蓁眼睛正看着锦江对岸大楼上的“Shangri-la”几个字,答得心不在焉:“廊桥这儿。”
社交软件现如今的大数据推送竟然能这样精准,直接将一个有魏钰照片的帖子推到了她的主页界面,于蓁蓁没质问也没追问,发了“分手”两字,直接将他拉黑。
她视线收回,背靠在锦江边的石柱栏杆上,很随意地看着酒吧街问于子澜:“有事吗?”
于子澜无事献殷勤:“你办完事了没?我来接你呗。”
隐隐约约的音乐声传来,于蓁蓁看向名为“四寻”的酒吧:“没办完。”
于子澜:“我来等你。”
于蓁蓁今天不想带着没满十八岁的小孩玩:“不用,就这样吧。”
她往四寻走,本想找个沿江的露天座位坐,但好几个人忽然从她身后往前一挤,将几个座位全挡了住,随后围上前来的人越来越多,她好奇地往他们关注的中心看了下,这才发现原来是有人正在求婚。
主角是一对俊男靓女,男方是个长得姿色卓越的残疾人,他手撑着桌面从轮椅上缓缓站了起身,很高的个子,随后朝人单膝跪下去,举着一枚戒指倾诉衷肠。
圆月下,温馨美好的画面呼应着灯火辉煌的廊桥,氛围很治愈,余光里是求婚成功后俩主角开始拥吻,于蓁蓁心想人和人之间果真有差距,有人身虽残情却坚,有人手脚齐全却心烂,抬步往酒吧的室内走。
四寻的老板送完酒水回来见到她人,美艳动人但眉眼间有股愁绪,他招呼她:“于妹妹来啦。”
这个老同学的哥哥和她妹妹一样人来熟,天生做生意的料,于蓁蓁喊一声“梁哥”,跟他一起走:“梁子今天在不在?”
“今天不在哦。”两人进了内场,梁立川问:“今天坐一楼还是二楼?”
二楼的VIP座更私密更安静,但于蓁蓁今天心里的喧嚣要排解:“一楼,我自己找座。”
梁立川让她自便。
梁立川走后于蓁蓁在吧台前坐下喝了几杯,才入夜不久,酒吧还没到最热闹的时候,场内零星坐着几桌人,台上驻唱的乐队给的也是较舒缓的歌曲,她听了会儿,在换曲的间隙走了上前。
主唱以为她想点歌:“小姐姐想听什么歌?”
于蓁蓁却指着舞台后方大屏上的歌单说:“不点,你们这几首歌我会唱,让我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