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慧敏平时找不到谢予鹤, 他工作时助理不离身, 私宅她进不去, 昨天听说他住院才找到机会跟着谢振安来了一趟,但从?昨天到今天病房全是人,现在终于有机会单独见到他, 她必须趁热打铁。
当即又说:“鸿裕的股份是我们的夫妻财产,我不同意?转让,就是转给你也不具法律效益。”
股权转让完成这么多天杨慧敏才找他,说明谢振安本身就瞒了她这件事。
谢予鹤站起身,伸手?将于蓁蓁拉到身后,跟杨慧敏对?视着冷静说:“这事是池镜白的律所操作,你可以去问他法律,在我这里无能狂怒没有用。”
“无能”两个字恰如?其分?地?评价出她此刻的处境,当初出于全心信任才让谢振安在公司里一个人占股,没想到如?今成了祸患,他想给谁就给谁。
杨慧敏在家闹过?一场不解气,此刻有气当然要发,对?着谢予鹤再次破口大骂:“你就跟你妈一脉相承,一样不要脸!总惦记别?人的东西?!”
于蓁蓁站在谢予鹤身后,被他挡得结结实实,她看不到他和杨慧敏的表情,但听到这种钝刀子割肉般的辱骂,不用深思也能知道他此刻什么心情。
她站在这里不尴不尬地?听着谢予鹤的家事,想离开,却又没挪得动步子。
她前方,谢予鹤看着杨慧敏愤怒的脸庞,冷漠说:“我拿的是我该得的,鸿裕前几?年的分?红是多少你们心中有数。你跟谢振安不也一样?只会将屎盆子随便往人头上扣,明知道是谢振安在两头骗,你还在自欺欺人以为是别?人的错,你是不想,还是不敢认定谢振安才是唯一的过?错方?”
承认谢振安是唯一的罪魁祸首就意?味着她这些年的忍辱负重毫无价值,杨慧敏被谢予鹤激得暴跳如?雷:“还不是你妈勾引他,你能替她摘得干净?可笑!”
谢予鹤冷笑:“是谢振安来追求我妈,我妈到死都以为谢振安是离异,你如?果相信谢振安的一面之词,最好就这么一直信下去,而不是在别?人面前问答案。”
对?着杨慧敏怒不可遏的双眼,他以游刃有余的姿态又说:“谢振安没跟你商量就转股权,鸿裕离不开我都是事实,你来这里叫喊没用,左右不了什么。你回去问问谢振安,转股权和谢宴鸿谋财害命有没有关系再来找我,别?将我给谢家留的最后一份体面给撕烂。”
说罢他侧脸去拔手?背上的针头,被发现他意?图的于蓁蓁一下伸手?按住:“你干嘛?你的液还没输完。”
谢予鹤动作一顿,感受着手?背上的一点温暖,侧脸冲杨慧敏射出一个眼刀:“出去。”
杨慧敏怒气难咽,但最终在“谢宴鸿谋财害命”几?个字的威力?下没再轻举妄动。
以她对?谢予鹤的了解,不是有把握的事他不会堂而皇之说出口,就如?公事上一样,不是有绝对?的能力?能控住场面,他不会开口要谢振安手?里那么高的股权,她怒瞪谢予鹤半晌,最终悻悻出门。
杨慧敏走后,病房里再次静下来。
旁观了一场短暂又信息量巨大的争吵,于蓁蓁心跳高高低低,看向一旁的谢予鹤,他这会儿脸上什么表情也没了,像刚才的事压根没有发生?过?。
她犹豫着怎么开口时手?机忽然震了起来,发布会那边场地?联系人问她什么时候返给他们合同。
因?为他们要的急,很多流程也得尽快走,于蓁蓁原计划是从池镜白那边直接回公司,这下耽误了些时间,想想谢予鹤有石柒在身边,给那边说半个小时左右就返,电话挂断后再次给谢予鹤道别:“我公司有急事,要回去了。”
谢予鹤静静地?看着她的面容没说话。
想了想他这几?天的行为,于蓁蓁看着他又说:“你以后别去我家了。”
谢予鹤终于开口:“为什么?”
说好了关系结束,然而他却在以这种行为不断影响她的情绪,以前跟人分?手?也没这样反复和反常,偏偏跟他,二人之间既没有说过?正式开始,也因?为一件无中生?有的事就闹得彼时都难受,最后成了这个局面,他自以为是将莫须有的事强加给她,她没有信心走下去。
即使在此刻,她心里因?为他的身世而闷痛,知道他独自承受很多,她也告诉自己,这不能替代别?的。
于蓁蓁清晰地?感受着自己的那点钝痛,偏过?脸,低声:“你知道为什么。”
谢予鹤听到她声音里浓重的鼻音,看到她的肩在轻轻发颤,他无意?识地?朝她伸手?,然而刚拥着她的肩,于蓁蓁就泪眼婆娑地?看向他:“我说了结束,我们结束了,你为什么要这样?”
谢予鹤的手?指一顿,于蓁蓁再不跟他废话,后退一步离开他,快步离开。
回到公司后她尽力?让自己忙碌。
签完合同新品发布会的场地?也就落实了下来,她去和蔡思言碰了个头,商谈拟邀请来的外部人员的名单。
两人的想法一致,这算是壹星的初次亮相,声势能搞多大便搞浩大为好,邀请的人越多越好。
“华晔钟总,和上次酒会认识的几?个同城企业应该都能到场,别?的我这边没有人了。”蔡思言说,让于蓁蓁拟下她那边的。
前期跑的都是投资和工厂建设,于蓁蓁说:“投资方那边都通知下吧,还有建设方、设备方、经开区那边领导有兴趣的话其实都可以来。”
蔡思言也赞同,两个说完后就分?头行动,亲自联系各自手?里的人员。
于蓁蓁这边的沟通对?象多,尤其是张主任那边视他们为经开区最有潜力?的工厂,不止答应了来,还给了一些别?的部门领导的联系方式让她尽量请,于蓁蓁自然按他推荐的挨个联系了一番。
大半天时间都耗费在这件事上,临近下班时她和蔡思言又见了下,名单也算确定了个七七/八八。
蔡思言看她表格里目前壹星最大的投资方LMA那里是待定状态,问她:“他们没时间来?”
是因?为知道谢予鹤在病中,她想过?两天再去问,既是等他康复,也是等自己心情更平稳,于蓁蓁说:“下周应该能确定。”
工作上她从?来严谨,蔡思言没担忧,提议说先让李雪那边多留几?个位置备用。
“好。”于蓁蓁点头,此事说定后去收拾东西?下班。
她原计划等谢予鹤康复再联系他,哪知道当日回家路上就接到石柒的电话,石柒这回是真在电话里朝她鬼哭狼嚎:“老板他说什么都要出院,回家就让我走,我一出来他就反锁了门,我现在进不去了,他不会出事吧?”
被石柒“出事”的话砸着耳膜,想到早上听到杨慧敏那些话后谢予鹤出奇的沉默,于蓁蓁不及多想,立刻将油门一轰,径直开去了望江路尽头。
她和石柒在谢予鹤家门外一起敲了半天门,又在打了无数个电话谢予鹤都没接听后,最终找来开锁师傅直接撬了锁。
进门后,在一间暗无天日的黑暗房间里终于找到了谢予鹤。
屋内一阵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借着走廊里的光,于蓁蓁看见谢予鹤闭眼背靠在酒柜边坐在地?上,手?里一瓶快喝完的烈酒,一只腿立着膝盖,一只脚直直伸着。
地?上全是碎玻璃,有碎酒瓶,更多的是凌乱的碎酒杯,一片狼藉中,谢予鹤光着两只脚,脚底上全是血迹,细看之下,肌肤上还镶嵌着一些玻璃残渣。
白天在人跟前的那种游刃有余此刻荡然无存,他身上只有不为人知的、令人心惊心疼的颓唐狼狈。
看着眼前触目惊心的一幕,于蓁蓁的心脏已经紧缩成一团,边往谢予鹤跟前走边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听到她的声音,谢予鹤缓缓睁眼,眼神空洞且带着迟钝,花了一点时间看清跟前人后,他笑了一下:“喝点酒而已。”
于蓁蓁伸手?拿他手?里的酒瓶:“你在输液不能喝酒,把酒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