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妈妈顿了顿,索性跟他挑明。
“你要跟他好好谈谈你们的将来。他有没有打算过将来?”
唐堂心中一动,潜心思索一会儿,还真想不起他们有进行过这个话题。
他和殷晓,住在一起就住在一起了,他竭尽所能的营造一个家的氛围,而殷晓似乎也很享受这种感觉。这些日子以来他俩的关系平和、文明,没有吵过嘴,算得上是……相敬如宾。可是不知为什么,他们却从来没有交换过关于未来的看法,闲聊时甚至连诸如‘以后我们怎么怎么’之类的话也不曾说过。
这些小细节唐堂以前从未注意过,此刻被母亲提醒了,顿时生出一种微妙的不确定来。要知道即使是周立辉那个混帐家伙以前也说过‘以后我们有钱了……’这种暗示性极强的话呢,可为什么殷晓……却从来不提呢?
唐堂心微微沉了一下,有点不安。他想难道殷晓,没有打算过……要跟他长期发展的吗?
第二天,怀揣着这一点心事,他回到了他和殷晓的居处。
殷晓已经吃过晚饭,穿着睡衣正坐在床上上网,看到他回来,便笑着放下手上的事情,过来亲热的搂一下他。
“回来啦,吃饭了吗?”
他怀抱和双臂都带着一股热哄哄的温度,唐堂心头也不由得一热,那些说不出口的不安似乎也因这一搂而融化了一些。
调整了一下心情,他带着笑回了一声‘嗯’,然后才扒下他手臂简短地说道:“很热,我先洗个澡。”
外面气温高得不正常,晚上也没褪凉,倒闷热着象在蕴酿一场大雨一般。殷晓在空调房里待着自然体会不到,听他说热便放开了他,体贴地道:“那你去吧。”
唐堂嗯一声,找了换洗衣服进去。冲了个凉舒坦点了,出来时听到殷晓的声音自卧室里传出来:“厨房里给你留了绿豆汤,你喝一碗。”
唐堂应了一声,却在厨房里看到个十分眼生的东西。他盯了那东西一会儿,便喝着汤出来,尽量装得不经意的问道:“柜子里那个蓝色的保温壶哪儿来的?”
“啊?”殷晓猝不及防,眼里顿时闪过一丝慌乱,他手上还在操作鼠标,但心思却已完全不在电脑上了,脑子里电光火石地运转:说买的?不行,一看就是旧物;同事的?也不对,什么同事会带保温壶到家里来。
一时间他来不及想完美的谎话,嘴巴一动就说出了实情:“我妈拿汤过来……”说到一半,再改口已是来不及,只得硬着头皮接下去:“忘在这儿了。”说罢,提心吊胆地拿眼角留神唐堂的反应。
唐堂微垂着头,却没说话,半晌才噢了一声,继续慢慢喝汤。
他心头其实是有些疑问的,而且疑问,还不少。
你妈来过?
为什么平时不来,我不在的时候她就来了?
她不知道我的存在吧?你也从来没跟他们提起我吧?
是不是她来时你做好了一切准备,该收的收,该藏的藏,力图隐瞒这屋子里还有另一个人生活的痕迹?
而在你心目中,我们将来到底会怎么样,你……有打算过吗?
这些问题都已到了嘴边,但盘旋着,却终于还是吞回肚去。
唐堂现在才有点明白为什么周立辉那封信上会说‘我只怕你心头有顾忌’。诚然,有些话,不是那些人,就不敢直白的问那些话。因为对对方还不够了解,怕问出来就会对关系造成一定的创伤。
唐堂慢慢喝着汤,犹豫地思索。他想他还是应该相信殷晓,他对他不是不好,或者,只是出于种种顾忌才不敢向家里坦白。他应该……给予他一定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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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终于不再是小蛋挞了。
嗯,关于殷晓,我觉得他不渣,他只是一个活得比较现实的人罢了。
第40章
八月底,各大学校相继准备开学。
今年唐堂他们学校的招生工作做得很不错,除了下面区县农村的学生,还有相当一部分来自外省市,而学生们的接待工作历来就是开学时的一件大事,平时再闲散的老师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也要披挂上阵,派上用场。
于是唐堂也理所当然地被抓了差,与另外两个老师一起,负责去火车站等车接人。
接学生是个苦差事。
热、累,本身车站那地方人就多得眼晕,更何况还是在大太阳底下候着。听到广播说火车靠站了便得赶紧亮出牌子站到显眼处,要待这一趟车上的学生们拖拖拉拉都来齐了才能带回校去。
今日太阳倒是不大,但因为气象台早就预报过的大雨一直下不下来,便显得格外闷热。唐堂他们一行人从早上就过来了,只是站着就热出一身大汗。
将近中午时接了一批贵州来的学生,合着隔壁汽车站接到的,一并拉回学校去了。因下午还有一趟陕西方向来的火车,所以这边还是得有个老师留守。而三个老师中一个要开车,一个又因为前两天贪凉吹空调感冒了,剩下一个唐堂,只能责无旁贷地担任起留守的重任。
同时被留下来的还有两三个帮忙跑腿的学生。师生几个人手一张报纸努力地扇风,扇着扇着,忽地一阵大风卷来,众人齐声叫爽。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阳光不那么强了,天色渐渐转暗。大家松快了一些,一个男生忽道:“唐老师,你看这天。”
唐堂抬头一看,赫然发现天上不知何时已布满一大片厚沉沉墨漆漆的乌云,遮荫蔽日,几欲摧城。
“要变天了”话音未落,豆大的雨点已噼哩啪啦地落下来,顷刻间又变成牛筋粗细的豪雨,打在地上溅起强劲的水花。
“快进去!”
一行人顶着报纸冲进雨中,及至跑到候车厅屋檐下站定时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明明是中午,却暗得如同晚上八九点钟的光景,黑夜中两道紫色闪电狰狞地自天边劈下,稍顷一个炸雷,震耳欲聋。
预报中的大暴雨终于在延迟了三天之后再也承受不住那超强的能量,以倾盆之势急急落了下来。
天空象是破了一个大洞,一口气下了一两个小时雨势也毫不见弱,反而有越下越大的趋势。早间的闷热虽因这一场大雨一扫而空,但人们却又从欢喜开始转为担忧,担心起这大雨造成的灾害来。
雨太大,城市排水不畅,街面上的积水急速上涨,已渐渐涨至小腿部位。满街的汽车飞速淌水而过,溅起一阵阵水花。
聚在候车厅外避雨的乘客纷纷议论起这大雨来。有人说附近竹木市场的商家已经开始搬货了,也有人说机场飞机都停飞了,这些消息多少都让候车的乘客们生出些不安:这么大的雨,有些地方也会滑坡吧?会不会进出的火车也要延迟呢?
唐堂也有些不放心,便嘱咐学生:“你们在这儿等着,别乱跑啊。”说完自己挤进去问列车消息。
果然,因这场大暴雨的缘故,所有列车就地停车待命,什么时候雨停了什么时候走。他们要等的那趟列车现在也被滞留在路上。
据预报说这场大雨持续时间会很长,不是几个小时就能停的。唐堂把这些消息都报告了上去,学校领导也挺人性化,考虑了一下便让他们几个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