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霜仍是呆立不动,也不知道听到了没有,修篁也不再理她,自顾地走了。
“你是怎么跟她说的?我只叫她找人,她怎么擅自就来了?人也查不到,倒是会来闯祸。”修篁安顿好流裳,立刻就赶到了书房,红霜早就等在里面了。
“我,我没说什么啊。”第一次见修篁发火,红霜也吓怔了,呆了半天,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你……你骂我,你都为了她吼了我两次了,她到底算个什么啊。”
“你懂什么。”修篁越发烦了起来,“本来六哥只道我插手暗舞阁只不过是收买了几个杀手,就算是让人来偷名单也不过是试探看看我到底和暗舞阁关系深到什么程度,随便就能骗过去,现在呢?红袖这么一闹,他就是个傻子也知道我和暗舞阁的关系没那么简单了,你还嫌我这里的奸细不够多,足的要闹大了才满意是不是?”
“没……没有。”红霜这下连眼泪也都全吓回去了,“没,我,我也不知道……”
“行了行了,杀谁不行,还偏要挑清扬下手?她和我有什么深仇大恨不成?”修篁一拍桌子,红霜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不敢再多说一句话了。
“出去,自己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出了半天的神,修篁才对红霜说道,“如果流裳要来,不许人拦着,让她进来。”
“是。”纵使心里再怎么难受,红霜现在也只能收起性子,第一次见修篁这么正儿八经地发火,看来这次捅的篓子还真是不小了。
“干什么那么发脾气吼人呐,纵使是捅了篓子,又关她什么事了?放着正经祸头子骂不着,倒会拿别人来出气。”不一时,流裳果然来了,只是脸色还是苍白。
“你……”修篁刚想说什么,看了流裳一眼,不由顿了一下,“你知道什么?什么局都被红袖那丫头搅了,由不得我不气。”
“不是还有若闲么?急什么?”流裳柔柔地笑着,坐在修篁身边的椅子上。
“实在不行了,就让芷兰……”
“你说的可是已故颜侍郎的女儿颜芷兰?”
“他果然知道。”修篁倒也不吃惊,“就是她了。”
“她看来和罗扇是差不多了。”流裳抿嘴一笑,“要不然以六王爷如此的身份,怎么会隔三差五地往倚红楼那种地方跑?要不我怎么会在倚红楼的后院子里碰到你?六王爷跟我一说我就知道了。”自上次自己病倒以后,自己对他的称呼就变成你呀我呀的了,感觉轻松了不少。
“和罗扇怕是还有些不同吧,六哥怎么会知道我已经知道罗扇的身份了呢?”修篁笑着,早就发现她对自己的称呼变了,刚来的时候那份戒备似乎已经淡了好多了,等这些事情完了,也是该奏明皇兄的时候了。
“那倒是。”流裳点点头,“那你打算怎么办?就算我拿了暗舞阁的名单去给他,他也未必会全信,真真假假的,难是难的猜了点,也未必他就猜不出来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你倒精,一步也不肯惹祸上身。”修篁苦笑道,“拿来吧,那单子现在算是废纸一张了。”
流裳微微一笑,把名单自袖中取出,修篁拿过来又细细看了一回,流裳早移了蜡烛过来,修篁一呆,自然地凑了过去,把单子就火烧了。
“上次和你说的啸月打听到了?”
“打听到什么了?什么有用的都没有,倒像他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修篁正为此事烦心,听流裳问了出来,越发没了好气。
流裳才要说话时,却见门一开,红霜托了只小匣子进来,“门上说有人拿了这个来指名要交到姑娘手上的。”说着,将匣子递了过去。
流裳一呆,看了一眼修篁,接过匣子,红霜也不敢多作停留,马上便出去了。
“是什么?”修篁见红霜一走,立刻凑了上来。
流裳刚刚伸手过去,还没碰到匣子便觉眼前白光一闪,盒子已经自动打开了,里面赫然是一对紫色蝴蝶,翅膀已然折断了,干枯的身体蜷在盒子里,煞是惊心,流裳大惊,手一软,盒子顿时摔到了地上。
“怎么了?”修篁大为奇怪,却一眼看见了盒子里被蝴蝶压着的还有一封信,俯身捡起刚想拆开,却见一道白光飞出,打在手上,手上一痛,不敢再乱碰,只得推了推流裳,“拆开看看?”
流裳木然接过,手指刚触到封皮,一封信纸浮了出来,摊在二人面前,修篁不由皱眉,这唱的是哪一出啊,揉着手,却不敢妄动,看向信纸时,却只有一片空白。
“应该只是捉弄人的吧。”看到流裳默然不语,脸色却越来越差,修篁急忙开口笑道,再顾不得手疼,抓起信纸连同信封一起揉成一团,扔在墙角。
“翩跹。”半晌,流裳方小声说道,俯身拾起蝴蝶,小心地捧在手心里,“是啸月送个过来的。”
“什么?”修篁脸色变了变,又很快恢复镇定,“别多想,那怎么可能?他不是和你一块的么,怎么会无缘无故送你这个?”
“只有可能是他。”流裳摇摇头,“今天其实是织银救的我,清扬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被红袖杀了,是银姐姐来才救的我。”
“她来干什么?她怎么进来的?”乍听得流裳这么说,纵是修篁忍耐力再好也忍不住了,要那么容易就能进来了,那么他要杀自己或是皇兄还不是易如反掌,更何况自己打听的结果织银还是正病着,要今天来的不是织银而是啸月,那自己这命怕估计是保不住了。
“你不必管啸月是什么来头,你只管找到驻颜珠,啸月自然会来投靠你。”流裳眼神幽深,今天银姐姐只不过是过来找自己一趟,没想到他竟然会如此对自己。
“这个我也让红袖去打听了,那是个什么东西?红袖一直找上了一个炼丹的隐者才打听出了那驻颜珠的来历,那种东西,神仙鬼怪的,怎么会有?”
“既然有人找,就一定是有的,不管怎么说,姑且先试试。”流裳却不理修篁的话,只管自顾地说着,“六王爷也未必找得到,只不过是借着这事拖着他罢了,你倒可以先让人放出风来,说你已经快找到了,没准他就过来了。”
“可是可以,不过把成败全放在一个人身上,未免也太险了些。”修篁沉吟道,“总得等他先动手,我才有借口治他的罪,红袖闹出来了也好,正好趁他羽翼未丰逼他动手。”
窗外一阵风呼啸而过,流裳一惊,也不顾自己正病着,冲到窗前一把推开窗子,浅笑飘飘摇摇摇地飞了过来,流裳暗自松了口气,脸色缓了一缓,“我先回去了,你自己慢慢想。”
“嗯。”修篁点点头,流裳也不多话,拉开门走了出去,浅笑一见流裳出来,忙过来停在流裳肩头。
“以后别出去了,就在这府里头呆着吧。”流裳见一路上没人,侧过头对浅笑轻轻说道,“朱砂姐姐怎么样?”
浅笑扇扇翅膀,见蝶衣迎了上来,忙藏到了流裳头发上,再不动一下。
“姐姐怎么出去了?药还没吃呢。”
“没什么,屋里怪闷得慌的,出去走走。”流裳笑笑,反手关上门,又把蝶衣晾在了外头。
“姐姐,药。”蝶衣不依不饶地敲门。
“替我倒了它。”流裳的声音自房内传来,蝶衣无法,只得转身去了。
房内,流裳点上灯,研好墨,从首饰匣子里翻出一张浅紫色的纸笺,提了笔,浅笑附在流裳鬓间,纸上已写了好些名字,流裳又添了几个人上去,“辛苦你了,浅笑。”写毕搁笔,流裳长呼出口气,拿了一只紫玉蝴蝶扣,双手执住用力一扳,那玉竟从中断开,将纸卷好塞进中间的缝隙中,又合上蝴蝶扣,仍将它放回了原处。
“你或许会喜欢那个地方,等这事情完了,我们就去吧,总找得到的,你说好不好呢?”灯下,流裳一手托腮,兀自出神,“应该是有那个地方的,对吧,很漂亮,美得简直就像仙境,中心的榕树,满谷的蝴蝶,还有他,我们和他一起去吧,那里才是他该在的地方,而不是银姐姐说的什么雪域,对吧,浅笑。”
浅笑轻轻扇了一下翅膀,表示不感什么兴趣,流裳浅浅一笑,颇有些怜爱地看着它,银姐姐说得对,这的确是趟浑水,但似乎还不够浑啊,只有再搅浑一点,才可能脱身。
第十九章
“我想出去逛逛。”次日一大早,流裳就等在路旁了,一见修篁就迎了上去,“你别去上朝了吧。”
“我倒不想去。”修篁没好气地朝流裳头上敲了一记,“让红霜……还是尘封陪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