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姐姐醒了?”待到流裳睁开眼,已是第二天早上,蝶衣在外面听得响动,急忙进来。
流裳一时反应不过来,只怔怔的看着蝶衣不说话。
“姐姐忘了?”蝶衣抿着嘴轻轻笑道,“昨天姐姐和王爷去赏月,赏着赏着姐姐就给睡着了,还是王爷抱了姐姐回来的呢。”
“是么。”流裳这才清醒过来,想起昨天晚上,不禁脸上一红,赶忙下床,“你这死丫头,看我醒了还在这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打水来呢。”
“是,是。”蝶衣一边笑着,一边跑了出去。
房内,只等蝶衣一跑出去,流裳几乎是立刻收敛了所有的表情,一只浅黄色的蝴蝶飞了进来,停在流裳手边。
“浅笑。”流裳看着它,表情有些古怪,蝴蝶飞起,围着流裳转了几圈,又立刻飞了出去,红霜正好端了盆水进来,脸色已是难看已极。
“流裳何德何能,劳动得了红霜姑娘的大驾了?”流裳嘴上说着,却不起身。
红霜不答,拧好帕子递给流裳,服侍流裳洗漱,一时又接过身后小丫头端上来的参汤,流裳也不谦让,只是坐着,坦然而受,一时弄好,流裳示意小丫头端了早饭到房里来,红霜也不推辞,坐在流裳下首相陪。
“红霜姑娘想问什么?”一直沉默着喝完一碗粥,流裳方才开口问道。
“别害他。”红霜低低地说道,手指抓紧了衣角,“你害不了他的。”
“我在哪里?”搁下勺子,流裳笑着看着红霜。
“嗯?”红霜不解。
“我在七王府里,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我一女子?”流裳表情甚是轻松。
“他……”仿佛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红霜低下头斟酌着言辞,“你……”
“蝶衣。”流裳看在眼里,突然一阵不忍,扬声唤了蝶衣进来,打断了她,“收拾东西。”
“是。”蝶衣一直候在门外,听到流裳一叫,马上跑了进来,红霜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也不好再多讲,只得出去了。
闲得无聊,流裳正让蝶衣带路,在花园子里面东转西逛,忽见罗扇跑了过来,“裳姑娘在这里,叫奴婢好找。”
“怎么了?”流裳看了罗扇一眼,“蝶衣啊,去帮我把扇子拿过来吧,我忘在妆台上了,红色扇柄的那把。”
“哦。”蝶衣应了一声,转身便回去。
“王爷找我?”流裳命罗扇带路,向修篁书房方向走去,“六王爷。”
罗扇闻言一震,继而向流裳行下礼去,“原来姑娘知道,那就太好了。”
“有什么话快说,这里没时间给你多罗嗦。”流裳足下不停,语气甚是冰冷,还夹杂了一丝的不耐。
“王爷说了,让姑娘去抄一份名单,暗舞阁的首领名单,王爷已经打听到了暗舞阁直属于七王爷,现在只差首领名单了,罗扇找不到。”
“你在这里呆了多久了?”看着面前的石子路,流裳漫不经心地问道。
“四年,罗扇是十岁进的王府。”罗扇一呆,但还是很快的答道。
“你呆了四年都抄不到,王爷怎么可能让我去找?”流裳斜睨着罗扇,“这么重要的情报,王爷还没对流裳信任到这种程度。”上次去江南,翩跹就已经打听清楚了,六王爷要找的是暗舞阁传闻中的首领人物,红袖,结果却打听到红袖不过是阁中一个颇有权力的首领杀手而已,真正的领袖却是另有其人,暗舞阁虽崛起不久,但却已经成为了一个十分棘手的杀手组织,没人见过其首领人物,红袖也不过是一个中转站而已,所接的单子都是一击便中,干净利落,从未失手,现在在武林中已隐隐形成了一股势力,本来六王爷去江南应该是打算收买暗舞阁才是,结果,却打听到了七王爷也插了进来,也难怪他那么急着要启程回京了。
“这……”罗扇一时没了别的话对答,顿时结巴了起来,好半天才挤出一句,“罗扇也只是传话而已。”
“那么以后就别传了,本姑娘不喜欢被人骗,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其他的少管,我有本事知道你是内应,就有本事自己和王爷联络。”流裳心里一软,嘴上却硬,十四岁的年纪,还正是无忧无虑承欢父母膝下的时候啊。
“可王爷吩咐了……”
“咳。”流裳咳嗽一声,瞟了一眼树叶,一抹淡黄的影子若隐若现,“王爷也吩咐过我,没事别去他书房,你居然敢假传消息,胆子倒是不小。”
“罗扇不敢欺瞒姑娘,更不敢假传消息。”罗扇倒也反应快,立刻跪下,神色惶恐。
“姑娘多心了,王爷看姑娘这么久了还不到,特命小的来接姑娘去书房。”树后,一名男子转了出来,看了一眼跪着的罗扇,“姑娘错怪了罗扇了。”
流裳看在眼里,冷笑一声,一把拉起罗扇,向前走去,“那还真是对不住罗扇姑娘了,只求罗扇姑娘不要记恨才是。”
“罗扇不敢。”戏还是得做足了,罗扇仍是一副惊恐万分状,那男子悄悄拍了拍罗扇的手以示安慰,便快步跟上了流裳,“姑娘这边请。”
“姑娘就不问问小人是谁?”一路上,那男子见流裳无话,自己倒先开了口。
“我只知道一个死士,话不该这么多。”流裳见问,侧头打量了那男子一眼,方开口回了一句。
那人不料一下子就碰了这么个硬钉子,不敢再问,却是越发恭敬地跟在流裳身后,湖心亭不远便是修篁的书房,精巧的竹舍,掩在绿树环抱之中,那人抢上去敲了敲门,不多时,红霜走了出来,流裳不禁皱了皱眉头,也不多话,随她进去。
“你来了?”修篁坐在案前,听见脚步声,红霜刚欲站到他身边便被他止住了,“你先下去,今天我不叫,谁也不要进来。”
红霜脸色本已难看,听到这句话益发的沉下了脸,也不回话,瞪了流裳一眼便摔门出去了。
“你这又是何苦?”流裳也不客气,不等修篁招呼,自己便挑了一个离书桌远的椅子坐下。
“我若宠着她,你说我耽误她的终生,我现在开始冷淡她了,你又问我何苦?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修篁抬起头,看着流裳笑道。
“我要你放她,和宠不宠没有关系,你要安心放她,又何必把她带到书房?知道的越多,想出去就越难,政治场上永远都不会讲情面,你最清楚了的,不是吗?”流裳幽幽地说道,心底突然泛起一股酸涩之感,煞是难受。
修篁一时语塞,红霜,她的作用,流裳又怎么会知道?如果可以,自己当然也不愿意看着这个甜美如花天真可爱的女孩就这么在王朝的斗争中凋谢下去,可是,偏偏没有如果,低下头,修篁继续看奏章,流裳在椅子里挪了挪,换了个让自己更为舒服的坐姿。
“找我有什么事?”一直等到修篁看完所有的东西,流裳才开口问道。
“你说呢?你难道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修篁从书中抽出一张纸,拿在手里玩着,似笑非笑地看着流裳,“落寒已经猜到我跟暗舞阁有关了,你又恰好进来了,真的没什么想要的?”
“那你慢慢想,想出来了就把东西给我。”流裳气定神闲地坐着,压根就不着急。
“把这个拿去给他。”懒得再兜圈子,修篁走下来把纸递给流裳。
接过纸,流裳略扫了一眼,便起身开门走了出去,应该不对,六王爷不可能派自己来做这么重要的事,要偷也应该是他更信任的人来,他很明白自己的不确定性,罗扇说的应该是假的,可是,修篁又为什么突然弄一份假名单交给自己?还是,其中有什么误会?收起这份名单,流裳没有心情再逛下去,一路沉思着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