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1 / 1)

“你说我错了那我就错了,我愿意弥补,你怎么对我都可以,但你还是要走,一年,一年算得了什么啊,我觉得自己像是在进行死亡倒计时,每过一天,你在我身边的日子就少一天,没有你我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我想要求你留下,又怕你嘲笑我自作多情,我舍不得你为难,就只能对自己下手。”

“可是贺聆,我只是喜欢你而已啊。”

柏珩泣不成声,贺聆看着他被泪濡湿的脸,心脏像是空了一块,等他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哭了,眼泪低落在柏珩的脸上,与柏珩的泪水汇聚在一起。

“够了,”贺聆卸了全身的力气,手慢慢松开柏珩的衣领,他咽下满嘴酸涩,“小柏,你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柏珩戚戚然地喊,“贺聆......”

贺聆胡乱将眼泪抹掉,坐到复健室的地毯上,几度深呼吸后,疲惫地说,“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我都不想追究了,但我要你答应我,好好复健,早日康复。”

柏珩去抓贺聆的手,贺聆没躲,他刚大哭过,声音黏糊糊的,夹杂着恐惧与不安,“那你还走吗?”

贺聆轻飘飘看了他一眼,柏珩立刻噤声。

一声莫名的轻笑突然溢开。

柏珩怔然地看着贺聆唇角的浅笑,吸了吸鼻子问,“为什么,笑?”

贺聆摇头,“不知道,觉得挺好笑的就笑了。”

这世界上像他跟柏珩这样的孽缘怕是屈指可数,还不够好笑吗?

可是贺聆却有一种如释重负之感,好似一直以来他的那些无谓的坚持都没有必须再继续了。

他知道柏珩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开他了,是妥协也好,无奈也好,他不想再把自己搞得那么累了。

贺聆注视着柏珩潋滟的五官,半晌,主动凑上去吻住了柏珩红润的唇。

柏珩瞪大了眼,像是被惊喜冲昏了脑袋似的,僵了几秒,才重重与贺聆吮吻起来。

柏珩自残的事情没有告诉柏家人,贺聆此后每天都会到复健室监督柏珩,几乎是和柏珩二十四小时待在一起了。

有了贺聆的督促,柏珩复健不敢懈怠,更别说自残,初夏来临,柏珩已经能脱拐行走了,复诊时医生也说柏珩正在日渐好转,等秋天就能正常走路了。

柏珩现在不必整日待在家里了,贺聆就隔三岔五带着他到外面去游玩。

有时候去看展,有时候去看电影,有时候逛夜市,都是些很消磨时间的活动。

两人的相处像是回到了刚认识那会,贺聆有时候也会产生恍惚感,仿佛穿越了时空跟柏珩从头来过。

这是他们认识的第四个年头。

七月十六,盛夏的灼热燃烧着大地,二十四年前柏珩在这一日降生。

因为柏珩还没有完全康复,柏家没有大费周章给柏珩庆祝生日,只将柏珩接回私宅去吃饭,贺聆原是不想去的,但柏珩再三保证家里人会友好相待,过生日的人最大,他拗不过柏珩只好同意。

贺聆只来过柏家的私宅一次,那回还是他跟柏珩的第二次见面。

柏家的蝴蝶兰已经换成了蔷薇,绿油油的草地却还在,他至今都能回想起日光下作画的柏珩,清纯、天真,汇聚了天底下最美好的词汇,他那时太想当然,以为跟柏珩只不过是一段露水情缘,谁曾想会纠缠至今。

柏珩挨着贺聆,只要不快步走,他的走路姿势已经看不太出端倪。

他也在回忆,略带羞涩地说,“其实那天在家里遇到你我很开心,但是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开心,后来想想,可能我从那时就喜欢你了。”

贺聆笑笑,所有的一见钟情都起于皮相,他竟不知道原来他在费尽心思接近柏珩时,也入了柏珩的眼。

这段晚餐吃得果然很平和,柏家人已然被柏珩折腾怕了,谁都不敢对他跟贺聆之间表现出一点儿反对的迹象,就连柏山都收敛了些许高傲,因此贺聆还算自在。

给柏珩庆生后,柏珩带贺聆去看他养的孔雀鱼,他出车祸后,这缸子鱼柏虹请人专心照料,又添了新的鱼,蓝蓝绿绿的小鱼在水草里穿梭着,一个小型的水底世界生机勃勃地呈现在贺聆眼前。

他看着这些在玻璃缸里四处乱窜却找不到出路的鱼,心里莫名有点堵得慌,但也只是很轻微的一瞬,更多的是用欣赏的眼光在看待。

贺聆在看鱼,柏珩在看贺聆。

水波粼粼,柏珩圈住了鱼,也攥住了贺聆。

柏珩生日这晚两人留宿在柏家私宅,没有贺聆的搀扶,柏珩走路还有些一深一浅的,贺聆看在眼里,没说话,他今晚心里一直像是有团火在烧,总需要找到一个突破口。

关了灯后,贺聆终于忍不住问出了这些时日最关心的问题,“小柏,你心里真的没有怨过我吗?”

柏珩语气疑惑,“怨你什么?”

“你是因为救我才变成这样的,难道你没有一丝后悔?”

贺聆不是柏珩,做不到为任何人无私贡献,代入柏珩后就更是无法理解。

“我忘记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但是贺聆,不管什么时候什么情况,我都一定会选择你,”柏珩往贺聆的身旁挪了点,他语气轻快,像是在讲诉世界上最浪漫的事情,“虽然有时候我也很害怕自己真的会再也没有办法正常走路,可如果是为了你,我不后悔。”

小珩有千错万错,但喜欢你这一点,没有人能比得上。

贺聆脑海里又响起柏乔的话,他啪嗒一下打开灯,骤亮的光线让两人的条件反射地闭上眼。

“小柏,你听清楚,这些话我只说一遍。”

贺聆头脑发热,他想,如果现在不说的话,等他冷静下来又用理性的眼光去对待他们的关系,那就不可能再说了。

“我不是一个专情的人,从来没有动过想要跟谁过一辈子的念头,更别谈死心塌地地爱一个人,感情在我看来并不是必需品,我们两个的观念从根本上就出了问题,所以即使你爱我十分,也许我只能回报你七分乃至五分,甚至某一天可能只剩下一分,这样不对等的感情,你承受得了吗?”

柏珩定定地看着他,“我能。”

“如果我说我跟你在一起是夹杂了感动、责任和同情,并不全是因为喜欢,你能接受吗?”

他觉得这些话对柏珩来说是真实到有些残忍的,但他还是决定如实相告,有时候两个人走到一起,从来都不单单是因为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