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自己发疯暴怒的样子,“潜意识”表情更加不屑: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我就是你。你当初对她做的那些事情,都是你自己的选择。况且我当时给你的是更加直截了当的方案,杀了她,只是你没有这样选择。”
见祁珩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潜意识”讽刺地笑了出声:
“是你自己在她身上看见了小婉的影子,所以心软了。可是你又无比怀疑和害怕,害怕沈栀清是被有心之人故意安排在你身边。你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选择在无尽的怀疑和害怕中不停地伤害她,想要以此得到慰藉从而达到某种心理上的平衡。”
“但你却又像一个呆瓜一样,无可救药地让自己在这其中越陷越深。你天真地以为自己是隔岸观火的赢家,但其实你才是那个深陷火海的可怜鬼,而沈栀清就是引发火海的火源是你亲手制造的火源。”
一瞬间,祁珩的脑袋就如同炸开了一样,但很快他就又恢复了平静:
“纵使她是火源又如何?我派去调查的人如今已经得到线索,当年那场国际会议,清清是被陷害的。既然我当时误会了她,那我如今心甘情愿去当她的燃料。”
心甘情愿?!
听到这四个字,“潜意识”瞬间炸毛,他紧攥着拳头,表情疯狂地扭曲在一起:
“蠢货!我看你现在才是真的被迷了心智!这十八年来,我们受了多少苦,为的是什么?为的是复仇!”
“哪怕我们的任务还有找到小婉,但小婉现在已经死了!你该报答小婉的也早就已经报答完了!你现在就应该潜心让钱氏、祁氏还有邬偌国的那群渣宰,把你受过的苦一一奉还!”
“潜意识”的情绪越来越激动,身上密密麻麻的伤痕,逐渐变得猩红撕裂,开始不停地往外渗血,就如同当时他跪在地上被鞭笞时那般鲜红:
“你难道忘了母亲是怎么样死在我们面前的?你难道忘了我们当初为何会沦落到那种地步!想想你被关进狗笼、和狗抢食物的日子,想想你只是因为多吃了一口饭就被鞭打的日子,再想想你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们挺过那么多苦难是为了什么?我们站到如今这个位置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让那群人付出代价!不是让你如今被女人迷惑双眼的!”
“况且就算两年前那件事情不是沈栀清做的又怎样?她和钱贺煜的关系你清楚吗?她和其他人的关系你清楚吗?这个女人嘴里没有一句实话,你难道心里没数吗!”
被自己的潜意识一遍又一遍地质问,祁珩的心如同被一道生锈腐蚀的钝刀一遍又一遍地来回划割,痛苦难忍却又不至于致命。
他何尝不知,沈栀清身上一个又一个的疑点,未来很可能变成刺向他的利器。
但现在他却又完全无法克制自己不去想她,不去念她。
祁珩失神地垂下脑袋:“老头子和钱贺煜那里都有我的人在监视着,不会出乱子,我会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报应。我现在唯一的愿望只是想让她留在我身边,不惜一切代价。”
“潜意识”突然哽噎住,他低头看着自己身上惨不忍睹的伤痕:
“祁珩,你现在可真是好了伤疤就忘了痛。”
突然,他感受到祁珩正在控制自己这股意识逐渐消散。
他不可思议地望向他:“你想让我消失?就为了一个沈栀清?”
他看了一眼房间中熟睡的沈栀清,又看着自己逐渐消散的身体,知道祁珩是动了真感情。
“潜意识”自嘲地笑了一声,忍辱这么久,居然败到了一个女人手里。
他看向祁珩,口中吐出的话语逐渐变得冰冷机械:
“祁珩,这是我最后一次出来救你,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是你咎由自取。”
“最后提醒你一句,记得你自己的任务,记得你曾经发下的毒誓。”
“别为了一个女人,反而把自己害死了。”
说罢,便消散在了黑暗无际的天边,归于天际流动的星河之中。
阳台上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只听得见远处海浪翻滚的声音。
祁珩倚着栏杆缓缓滑坐到木质地板上,低垂着脑袋,手指深入发丝。
他的眼神空洞,脑中空白一片,但好在脑袋里终于清净了。
祁珩掀起自己衬衫的袖子,垂眸看着胳膊上那片完好无损的肌肤。
这片肌肤经历了十多次疤痕修复手术,才长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当年祁承安为他安排医生进行手术,却不允许医生给他打麻药,每一次手术哪怕疼到晕厥,也不会有人心疼他半分。
每一次都是他自己一个人活生生地硬撑过去。
明明自己的母亲才是祁承安的原配妻子,却依旧要为他的情人让位。
明明自己才是祁家真正的继承人,却流落在外八年,如今还要给自己那个名义上的私生子哥哥让位。
在这个世界上活了三十年,他身边几乎每一个人都想要置他于死地。
在这个世界上活了三十年,却只有两个人曾说过爱他。
一个,是他十八年前就死去的母亲。
另一个,便是沈栀清。
祁珩缓缓站起身,回到那个充斥着温暖的房间。
他坐在床边,看着安稳入眠的沈栀清,冰封已久的内心终于彻底融化。
一只大手缓缓抚上她的脸庞,轻轻摩挲着:
“清清,我会替我们扫清所有的障碍。”
说着,他的眸色逐渐阴沉下来:
“任何妨碍我们两个的人,我都不可能让他们有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