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文茵闻言,方才明白她是认真的,好容易才没了笑意。

这暗卫姑娘当真是个实诚人儿呀。

她瞧着十一狼吞虎咽完第二碗米饭,暗自心道。

她既这样说,想必在明面上,谢澜确是连通房之流也不曾有的。

贺文茵暗自盘算,这样下来,她岂不是上无公婆,下午劳什子“姐姐妹妹”,日子瞧着……竟是还算的上不错?

正想着,忽地院外传来一阵喧闹声。

月疏起身跑去去看,随后便撇嘴,不乐意地回来了。

“姑娘!侯爷那边来人了,又要唤您找老太太去!”

……

齐国公府。

“……除去十一在明,再拨十四和他手下一干人去盯着平阳候府。此外,拿着我的腰牌去请太医院院首来,我有话吩咐。”

昏黄烛光下,谢澜负手立于一张大晋图前,沉声吩咐。

那人得令后,他便随意挥手,一黑衣人又迅速上来,躬身行礼道:

“主子。”

谢澜语调仍是平平:

“前月向我递了拜帖的吏部左侍郎,告诉他,他的帖子我接了。”

待那人也离了房内,他揉了揉眉心后又坐下,拿出庚帖来放在手中于心口反复摩挲,接着思索重生一事。

上一世的此时,他与贺文茵,尚是陌路人。

而他回到这年前……谢澜垂眸。

自他回京,便叫府内照着他前世的习惯,既不点灯,也不拉开帘来透光。

如今偌大的书房内,唯有他的桌前亮着些微烛火,除此外皆是一片漆黑。

他静坐其中,骤然望去,身影竟是如同回魂的鬼魅一般。

但他丝毫不觉,只感着心中宛若有钝斧一遭遭地在割本就腐朽不已的肉,叫左心一阵阵地痛。

彼时,距贺文茵于他怀中病逝,已过了四个年头。

第10章 喧闹 难得平静的日常

将那人请进屋来,贺文茵细细问了一番。原是家中有要事要叫她去一趟金玉堂,便换了衣服,径直上了特地过来接她的软轿。

她进屋落座时,今日金玉堂内除去老太太与大夫人外,仍是贺文锦居首,贺文君其次,贺文皎与她最末。

但与那日截然不同,为她预留的椅子变成了檀木软椅,手边也多了碟甜点心与瓷茶盏。

而今日,贺文锦穿了身极精致的桃红绣花琵琶袖袄,眼圈却红肿着,瞧着像是昨晚哭过的模样。而老太太则同样脸色不好,一幅连看她一眼都懒得的模样想是安慰了贺文锦一晚上罢。

大夫人瞧着倒仍是那副模样。她转着手中佛珠,温和瞧着她道:

“母亲想着为你挪一处院落。”

闻言,贺文茵本捏着茶点要往嘴边送的手僵了僵。

那年姨娘被丢进乱葬岗后,瞧着府内一片混乱,她便和月疏雨眠趁着天黑偷溜了出去,将她的……身体轮流扛着带了回来。

那晚她抱着她哭了好久好久,直至姨娘的身体彻底没了温度,曾柔软的身体也僵下来,她方才用院中的草席将她凑活裹了,无声无息地将她葬在了院内一片长满野花的角落。

……而那里现下,已然长出一棵无名树苗了。

思及这里,贺文茵微微黯然。她垂着眼眸轻声问道:“可否叫我自行请人修缮一番春山院?”

大夫人颔首:“那便如此吧。那院子虽说僻静雅致,却也到底有些年头了。你二姐姐院子旁有处闲置的一进小院,物什倒也齐全,这些日子你先去那里住着,如何?”

没了吃那点心的心情,贺文茵端起茶盏,瞧不清神色地微微点头。

见状,老太太扭头过来,皱眉打量起贺文茵来。

她是当真想不明白,这个长这么大几乎从未出过门的孽障怎么就把齐国公的魂勾了去。肯下重娉不谈,居然还要八抬大轿,明媒正娶为正室夫人。

要知道,她的孙女一向是个争强好胜的主儿,琴棋书画学得样样在京城贵女中有名有姓,作起诗来比男子也分毫不差,比个贺文茵还不是绰绰有余么!

何况,若不是贺文锦这般好,平阳候如何能抢到谢家的亲!

她也未曾想过平阳候竟会如此绝情,一丝为贺文锦问问的意思都没,反倒过来警告她不要苛待贺文茵,要她一切按着贺文锦的置办。

“既然许了人家,便多跟你母亲学学。”最终她冷声道,“谢家乃是高门大族,规矩森严,可不是府中能比的。

随后,她便扬声道:“今日还有一事。”

忽地,堂下冒出来个贺文茵从未见过的小娘子。贺文茵定睛一瞧,她手中握着个茶盏,竟是来给大夫人敬茶的。

原是如此啊。浅啜一口杯中茶水,她心下了然。

要说平阳候现下最大的心愿,除去战事突起使他能再掌兵权之外,便是要个男孩。可惜不知是何原因,平阳候如今已要四十有余,府外女人流水一般地养,府内日日留宿后院从不停歇,却始终没能如愿。

这么些年过去,这事在府内甚至已然是个公开的秘密。

可那小娘子瞧着也不过十六七的模样,颇有些怯生生的,衣着也只是寻常,见了这么些人腿脚都有些打战,只战战兢兢下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