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这人毫无半分职务在身?,可谁人不知这是国?公唯一一个心腹,哪敢接他这一句莫怪?
周兆忙对着?廿一一拱手,“下官哪敢!”
……只是,投诚前,他分明?听闻国?公是个不好女色的。
……可这几月,却屡屡听闻国?公爷似是忽地转了性子,同他那小夫人还未新婚便新婚燕尔,喜欢得要命,婚后更是护得比宝贝还宝贝,便是连圣上叫他把人带去一见?都不愿见?。
更是非必要之事一概撂了挑子。
过去数年,平日里,虽说人不在京,可每逢朝中?要事,都免不了他的折子中?妙计解燃眉之急。现下因着?陛下那莫测心思,朝局本就混乱,许多事情又没?了他从中?为首裁度,更是乱成一锅粥。
此?次他骤然一不干,便是连些平日里看不惯他做派的所谓清流臣子这些日子里也忙得焦头烂额,日日连心里头骂也不敢骂了,只每晚对着?佛祖苦苦祈求,真心盼着?国?公回朝上工。
他本以为这话就是一笑谈,坚信国?公无论如何也不至于这般。
可瞟见?那人瞧着?那帕子,竟铁树忽地长慢花一般带着?浅浅笑意,他又犹疑起来了。
如今一见?……怎得,好似,确如其说呢?
回想起那日初见?齐国?公,近乎已然瞧不出是个青年人模样的男子骤一蹙眉,便已有?了不怒自威之势的模样,周兆一时间?只觉着?恍然。
到底是何许人物才能将他收了去?
目光对上廿一些微有?些挂不住的嘴角,登时只觉着?忽地心下一了然,他只同样笑着?回道,
“此?处想来不是议事之处。待国?公事毕,再恭请二位进这驿站一叙话?”
对他那时不时想起贺姑娘抽个风的主子,廿一内心狠狠翻个白眼,呵呵笑道,“自然自然。”
另一侧,望着?那遥遥群山,谢澜脑内只满是贺文茵的影子。
这日夜兼程一路上,他一直在想她究竟会给他什么奖励,最终也没?能想出答案几何。只得寄希望于快些回府,快些同她一起过年。
想起她那日绯红色的耳尖,谢澜垂下纤长眼睫,低低一笑,又轻轻吻一吻手上那他偷偷顺走的帕子。
……也不知她现下是在做什么。
幸好她那日不曾深究他那屋子里都是些什么物件。不然……他那些腌臜心思,尽数暴露在她面前,叫她吓到怎么办?
便是此?时,风轻轻吹动小帕子的一角,别扭蹭蹭他带着?薄茧的指尖,又勾了勾他的掌心。
“……啊。”
揉揉那小小绣着?花儿?的一角,谢澜轻轻去挨那帕子,柔柔垂眸轻笑。
“是不是想我了?”
第65章 大夫人 爱妻文茵亲启。
骤闻贺文茵车架已然?到?了府门口时, 贺文皎方?才侍奉婆母用完午膳。
她嫁去的定远候家是因着前些?年叛乱,同平阳候一道忽地发达起来的武将门第。但近年来因着朝中风向几番变动,便是几位大将军家日子?也不大好过, 莫说本就?毫无?家底的他们了。
这定远候家,说难听些?, 除去有个爵位外, 连和平阳候府称个半斤八两都难。但偏偏还同平阳候一个作风, 死爱面子?,便是赊了家当也要撑个表面体面尊荣。因此,便是连给下?人发月钱都要欠着了, 该要的所谓礼节还一个都不能少?。
晨起, 她需忍着腰酸背痛伺候夫君, 给他整理好衣裳,再送他去上?他那捐出?来的闲差。
婆母身子?不好,她需同妯娌轮班伺候婆母用膳喝药, 近乎片刻不得闲暇。
一干事务恼人得要命, 本就?没几个钱, 还偏生要弄上?一堆人充门面, 便是他们院里的小?事,每日都弄得她焦头烂额。
婆母还催要孩子?, 而她甚至连夫君的脸也不愿再看一眼。
便是想要回趟娘家瞧瞧快要临盆的姨娘身子?几何了,都要被婆母暗中指指点点一番, 挨一顿夫君教训。
是以每每晨间梳洗,望着镜中纵使抹了厚厚脂粉也难掩疲态的脸,恍惚间,贺文皎只觉着身心俱疲。
她自认是个聪明人,能圆滑躲过的尽数圆滑躲过, 想来已然?是比他人活得要轻松些?了。
……可仍是觉着每日都累得要命。
顶着婆婆斥责目光匆匆出?了门,她先见到?的是她那妹妹的两个丫头。
或是是因着不愿惹是生非,怕被人看见了会牵扯前朝之?事的缘故,她那妹妹此行大抵是千挑万选才从齐国公府库房里头挑出?来了个最?低调的马车,也推脱着没进府门,只在车上?头静静等她。
……但仅仅只是这般,便已然?能够让前来通传的婆子?眼中满是止不住的艳羡之?色,笑得像朵老花一般,问她这是哪位贵人家的女眷,可否将客人引进正堂叫老太太也见一见了。
如是想着,贺文皎一垂眸。
而后,她余光瞥见了正从车架上?头缓缓下?来的贺文茵。
她今日衣衫是淡淡水绿色,外头披一件浅桃红色兔毛披风,除去将胡乱散着的发简单簪了起来以外,模样近乎与在闺中时一般无?二。
……甚至,神色身姿,要比她记忆里的她更像个闺中姑娘模样。
随后,她似是被一旁丫头没好气地塞了个手炉,不好意思扶着脑袋朝那丫头笑笑,方?才快步朝她的方?向走来。
定远侯府一干物件早已陈旧得要命,便是早些?年又漆过一遍的门廊,现下?在这冬日里头也显得灰扑扑。
便是……她这儿媳身上?衣衫,也是扣了又扣,方?才掰出?银子?来改的旧衣裳。
同她那妹妹的一比,只显得她愈发光彩照人。
不知?为何,近乎不敢去瞧太阳下?头贺文茵的裙摆,只盯着自己身上?已然?洗得发白了的衣裳瞧,贺文皎忽地便说不出?话来。
只不过几月而已,二人间却?忽地变得天差地别。
而她只比贺文茵大出?一岁多些?,早嫁人嫁了几月而已而已,现下?,却?早已觉着自己是个将要老去的妇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