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知故问什么?他们还没宣布破产前,你就迫不及待地派人去收购他们的优质资产了, 这根本就是你设下的局!那几家投行牵扯的不止我一个人,你这是在惹众怒!”
庄晏合笑盈盈地看着他,目光却很冰冷:“那只能证明我消息灵通,并且我想收购的只是他们手中涉及到飞越的资产,这很正常啊。你看有几家同意了,这不就活下来了吗?”
“活下来然后被愈合掌控吗?”沈玄星怒不可遏,“庄晏合,你真的做过了。用飞越的优质资产当饵,降低这些投行的抗风险能力,然后利用政策引爆暗雷”
“殿下这话说的可就太严重了,我哪有这个本事引导国家的政策决定?”庄晏合嗤笑了一声,“还有飞越的优质资产……当初可是那些人求爷爷告奶奶地想分一杯羹,要怪只能怪他们太过贪婪,在手里有那么多问题资产的情况下还敢无视风险机制,进行盲目扩张。”
庄晏合仰视着沈玄星,气势却仿佛俯瞰众生的女王:“有问题的既不是飞越的资产,也不是我,而是他们经年累月积攒下的暗雷。先前之所以能活着,也不过是靠着中央银行的借贷和国家扶持。说白了,这不过是一群趴在国家财政上吸血的蛀虫,要怪只能怪他们自己。”
“别说的那么义正辞严、冠冕堂皇,”沈玄星说得咬牙切齿,“有问题又不止有我们,不要把你们自己说得那么冰清玉洁!”
“你说的‘你们’是指谁?愈合不过是一家成立四年的新公司,没有那帮已经几十上百岁的老家伙的问题。”
“哼,别装了,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件事里有沈融雪的手笔吗?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和那帮人勾结上的?陛下知道你做的这些事吗?”
“殿下既然消息这么灵通,那就该知道怎么停止接下来可能产生的连锁反应吧?”庄晏合重新点开了平板界面,装模作样地看了看,“还有差不多十三家相关的银行和公司,它们可是正等人来救急呢。如果能吃掉他们,你所说的其他有问题的家伙应该就能冰清玉洁起来吧。”
沈玄星呼吸急促,目眦欲裂地盯着庄晏合的脸,好一会儿才一字一句地问道:“你为什么会那么坚定地站在沈融雪那一边?沈融雪早就被除去爵位了,她的女儿才三岁,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野种,你真的觉得她那个女儿能继承王位?”
“要说野种的话,殿下不也是吗?”庄晏合冷笑了一声,“还有,不是我坚定地站在她那一边,只是要对付你,我们选择了合作而已。我不在乎是谁继承王位,只要不是你就行。”
“为什么?”沈玄星想不明白,“明明我一开始就示过好,也曾给你递过橄榄枝,你为什么要那么敌视我?如果姜家想要继续保持中立,我并不介意,你为什么要冒着把姜家卷进漩涡的风险和我作对?”
“嗯……可能是你天生惹人厌吧,”庄晏合看着他脸色越发难看,愉悦地道,“开玩笑的。但我会做到这种地步,完全是你咎由自取。你所谓的示好是指第一次见面就让人来试探我吗?焦岩和李云枫发生争执,是你示意的吧?”
沈玄星脸色微变,那时候他初来乍到,只是想通过这种方法测试一下庄晏合的手腕和性格,没想到对方会那么睚眦必报。
“还有你所谓的橄榄枝,从始至终都是递给姜家而不是我的,你以为只要愈白和我解除婚约,我对你就没有威胁了,对不对?”
沈玄星确实是那么想,并且千方百计地那么去做了。
他成功了,比想象得更为顺利,因为姜愈白比他所以为的还要任性和肆无忌惮,听到姜愈白当众宣布退婚时,他甚至有种做梦的感觉。
他那时候以为自己赢了,至少是赢了庄晏合,可后续的发展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姜家选择了将那件事冷处理,并且真如姜愈白所承诺的一样,一如既往……不,应该说是有加无己地支持庄晏合,在拆分飞越业务的过程中,让愈合掌控了更多的股权,也让庄晏合拥有了更大的话语权。
毕业不过三年而已,庄晏合年仅二十六岁,已经成为了九诸最有权势与财富的那批人。
曾经有意无意地质疑她能力的那批人此时都闭上了嘴巴,几个她经手的投资项目部分已经开始盈利,并且在可见的未来拥有着巨大的发展前景。
部分新兴产业很有可能成为该行业未来的独角兽,尤其是脑机接口项目,已经成为了目前最受追捧的商业风口。
就在他们这些人还在追求传统的投资和短期盈利,算计着怎么从飞越瓜分更多的利益时,庄晏合看起来像在忙于开拓新业务,然后一转头,把他们这些落入陷阱的猎物吃得渣都不剩。
但这么做势必会打破九诸的势力平衡,国内很有可能会迎来一波混乱和动荡,沈玄星不相信女王会坐视不理,更不相信自己这边的人会坐以待毙。
要么两边闹个鱼死网破,要么……他引咎退下储君的位置,从此离开九诸。
“是我低估了姜家对你的看重,”沈玄星深深吸了口气,“也低估了你的心狠手辣,庄君可是你的大伯,你连他都坑。”
“愿意给你当狗的大伯,我实在不是很想认,要不是他向你透露了我和愈白的行程,就不会有后面那些事了。”
姜先涛当初虽然没有刻意保密,但安排行程时用的都是可靠的人,查到最后也没查出来有谁透露了风声。
但庄家与姜家不同,既没有那么强的保密意识,也没想到还要防着亲戚,庄臣在不经意间和兄长透露了女儿的旅行计划。
客观来说,这其实算不上十分严重的问题,如果没有后面发生的事。
但姜愈白离开三年,连过年都没有回来过,庄晏合将此事完全归咎到了那场失败的邮轮之旅上,也理所当然地归咎到了沈玄星以及他的帮凶身上。
她的愤怒无处发泄,直到此刻才觉得稍微出了一口恶气。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沈玄星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语气也平和了很多,“好吧,你赢了,我愿赌服输。”
他拉了条椅子坐到庄晏合对面,面色沉静地道:“我想保住余下的那些企业,你们的条件是什么?”
“殿下的能屈能伸真是叫人刮目相看,”庄晏合从抽屉里摸了张名片递给他,“不过这件事你要和他们谈,我只是一个商人,做不了主。”
沈玄星收下了名片,忍不住笑道:“像你这种层次的商人,整个九诸也没几个。比你有权有势的没你年轻,比你年轻的又没你的手腕和狠辣,难怪姜家夫妇能悠闲地去旅行呢,有你在他们确实不用担心。”
“我就把殿下的话当作夸奖了。”
“这当然是夸奖,我输得心服口服,”沈玄星心中已经做下决定,态度反而从容了,翘起腿悠闲地道,“只不过你和姜愈白已经没有婚约关系了,他们竟然能那么放心地把事业交给你,真是令人惊讶。”
“你想说什么?”
“更让我惊讶的是姜愈白,你知道那次在邮轮上她问了我什么吗?”沈玄星笑着压低了声音,“她问我是不是喜欢你,哈,她真的很好笑对不对?像你这样的蛇蝎美人,我可无福消受。”
庄晏合一直带着淡淡笑意的脸终于有了一些表情变化,冷淡的神情中透出一股寒意。
“但我告诉她,是的,我喜欢你。”沈玄星双手交叉在小腹上,摆出了一个舒适的姿势,“我说我很欣赏你,觉得我们很像,她竟然很是赞同,还问我如果你单身了,我会不会追求你。”
“天呐,你知道我当时有多想笑吗?”沈玄星浮夸地描述着当时的场景,“可是她好认真,有点可爱不是吗?所以我告诉她,我当然很想那么做,但是庄小姐……我是说你似乎对我有隔阂,虽然我们平时相处得很愉快,但你好像一直给自己很大的压力,不肯对人敞开心扉。”
“我说我觉得你很辛苦,不快乐也不自由,我不知道该怎么帮助你,你也一直在拒绝我的好意。”
沈玄星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她信了,她全部都信了,你到底是怎么让她产生了那样的错觉?她以为你是在顾虑她才会拒绝我,以为你也喜欢我。真的笑死我了,她的眼睛和脑子都被漂白剂漂过是不是?”
“她说她会想办法解决婚约的问题,说会放你自由。我原本以为她是在大言不惭,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做到了。”沈玄星微微垂下了眉眼,唇角露出一丝笑容,“而且她还为你留足了体面,给予你一切支持,就像是傻瓜一样。”
庄晏合面色阴沉,双手紧紧攥成拳,目光锐利得像是能将沈玄星刺穿。
“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大概是因为不甘心吧,所以想看看你破防的样子,”沈玄星舔了舔嘴唇,“当然,你也可以把这当作是我的示好,像姜愈白这种傻瓜,凭你应该手到擒来吧?”
“不准再叫她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