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厢,曹立早已趁机抓住了船尾的那几个水匪内应,却没有立刻把那信号灯熄灭,反而提在了手上,变本加厉地朝着丛林一带晃动。
那群水匪看到了暗示下手的信号,纷纷从密林中暴露出踪迹,一茬接着一茬扎入了水中。
这一招引蛇出洞,要?的就?是将?他们一网打尽。
文长青早已听从秦陌的安排,叫漕帮的人埋伏在了水底下。他们陆上打不过水匪,水性却从不比他们差。
那帮水匪露出了狐狸尾巴,才发现?这是一道陷阱。两方在水中僵持不下,水匪企图将?他们引到岸上,只要?一上岸,这些漕帮的人便不是他们的对手。
岂料,两岸之间,所有可以逃亡的密林口,早已伏了满满当当的士兵。
水匪以为自己是将?漕帮的那帮莽汉往岸上引,孰不知自个实则是自投罗网。
要?论作战能力,满大周还有哪帮人,比得过秦陌手底下亲养出的精兵?
若说乖乖顺着水流逃窜还有一线生机,到了岸上,他们面临的只有死路一条。
倒也有趁机上船的一些漏网之鱼,转而就?被秦陌和曹立踹回到了水里,与漕帮再度来一场你?追我赶的驱逐上岸游戏。
文长青一开始还担心只派两人上船,不足以保护那么大的商船,现?儿发现?他俩完全不参加打架,就?是在玩“蹴鞠”,一头一尾两个守门员,绰绰有余。
秦陌这边正护着船头,刚把一个体型剽悍的水匪打下水,另一个水匪握刀朝向他的手不由颤颤发抖,迟疑了片刻,那水匪猛地转头,一个筋斗翻身?往上飞跳,竟循着船舱外部的梁檐,往船顶处逃了去。
这艘商船顶上雕梁画栋,四角坠着迎风银铃,正上方的那间雅间,正是船东家的住处。
秦陌面上一凛,纵身?跟着那水匪跃了上去,刚攀上雅间窗户前方的朱红危栏,水匪一刀朝着他面门而来。
秦陌旋身?一转,躲闪的身?姿近乎写意。
两人在船顶打斗了片刻,水匪手握长刀,却也完全抵不过秦陌赤手空拳,一下就?被他逼到了角落。
绝境之中,水匪一刀劈开了旁边的窗户,企图跳入屋内。
秦陌及时?从身?后拽住了他,一把将?他卡进窗户一半的身?子拉了出来,紧接着一扬,把他整个人从船顶径直抛到了水中。
扑通水花声?四起,周围的漕帮犹如鱼群扑食,闻声?而动。
秦陌站在栏前,见?状,唇角忍不住溢出了一丝笑?意。
恰在此时?,打裂的窗户中,屏风后,豆大的灯光朦朦胧胧,一道纤细的影子明显受到了惊吓,猛地从芙蓉帐内,缓缓坐了起来。
她似是还有些晕晕乎乎的疲乏,下意识捂了捂额间。一抬手,腕上的真?丝袖口顺势滑落到了手肘,露出了玉如意般的臂腕,隔着一层模糊的屏风,身?姿优美,娉婷婀娜。
晚风徐徐袭过,廊檐前的银铃,登时?发出了一阵阵清脆的声?响。
窗外人着一身?浮光闪现?的长袍,头戴玉冠,清辉映边,皎如一道颀长的月色,长身?玉立在窗前,见?屋中有人影苏醒,正朝着屏风内看了过去。
芙蓉帐内,那纤细的影子恰好也扭了头,隔着屏风,款款望了过来。
第074章 第 74 章
朱漆危栏外, 水云空流。
两人隔着一道朦朦胧胧的水墨屏风,画上几枝伸展的雪梅底下,两个小儿围着一个双耳壶。
豆大的烛火摇曳在床头矮几前, 一看清屏风上映出的是一道?娇柔女儿的身?影。
秦陌一下别过了脸。
饶是隔着一道?屏风,对方毕竟坐在了床榻上,他无?心冒犯, 即刻垂下了眸眼, 非礼勿视, 干咳了声,安抚道?:“姑娘不必惊忧,在下是官兵。”
他的声音冷冷清清,听来是年轻男子,却有经年的官威积压,不急不徐的语气中, 给人一种沉稳的安定感。
屏风之后,那?纤细的身?影略有一瞬间?的僵滞。
秦陌沉着嗓子续道?:“商船遭到了水匪袭击, 我们正?在清剿,姑娘只需待在屋中, 便可安然无?恙。”
只见?对方静默了片刻, 缓缓点了下头。
转而, 窗外的男人脚步声挪动, 转身?下楼前,目光落了眼那?空荡荡的窗台上。
伴随着一阵飞身?下瓦的轻快动静,那?颀长身?影带起的短风漏进窗台, 携来了他最?后留下的, 一句略有头疼的声音。
“这窗户,我会赔的。”
芙蓉帐内的身?影愣怔了下, 听着那?趋渐离去的脚步声,略一歪头,从屏风后,探出了一双澄澈的琉璃眼眸。
只见?她?特意寻名匠精心打造的六菱彩色雕花窗,转眼就只剩下半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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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漆黑一片的天空上,月光受到来回路过的云层遮挡,忽明忽暗了许久,终于拨开了云层,斜斜将银光洒在了船板上。
船顶四角的银铃,仍在风中时不时摇曳轻响。
水道?上,喧哗声逐渐落了下来。
商船临时停靠在了岸边。
秦陌下岸收拾残局,不少商户从船舱走出,经历了一晚上的提心吊胆,好在有惊无?险,他们大大舒了口气,纷纷上前,向他拱手作揖。
秦陌礼貌颔首,一开始并没有将心思留意在他们的恭维话上,问及姓名,也只道?是江苏衙门领俸打工的一位无?名小卒。
秦陌站在船前,仔细听着士兵汇报水里与岸上的伤亡。
直至那?跑堂笑吟吟走上前来,道?是他家东家十分感谢他今日的出手相助,有意请他上船吃一杯酒。
秦陌婉言拒绝,头也未转,只道?:“分内之事,不必记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