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不愿意,就看这婢女点不点头了。
周太妃本来想,齐王府如今如日中天,府中下人必定会恃宠而骄,而且听皇帝说,那婢女身姿如何矫健,她还以为会遇到个没规没矩的婢女,也劝了皇帝两句。
可皇帝那个心,就是不死。
但现在看来,这婢女行为举止间,都是自成一派的教养,与身边的齐王妃相比,那容貌更加寡淡点,但是那秀美的眉间,是越看越有味道。
难怪仅凭这么一面,就把皇帝迷住了。
周太妃心中百转千回,最后仅仅是抬手拿起茶杯,喝了口茶,示意齐王妃也喝点,问:“王妃,这茶怎么样?”
齐王妃吃在嘴里,没什么滋味,但也答:“上好。”
“这是今年西南进贡的新茶,早几天,陛下也赏了些去齐王府。”太妃说,“我这里也有一点,既然王妃喜欢,便都给了王妃吧,我老了,喝不太来。”
齐王妃心道,早知道就说不喜欢了,她料想老太妃定要借口拿茶然后做点什么。
果然,老太妃叫了两个宫人,又叫胭脂说:“你们仨,便去库房看看吧。”
齐王妃刚想站起来,老太妃又说:“王妃,我们聊聊吧。”
她看了眼皇帝,又说:“我们女人家说些私家的话,你一个大男人,请了安,吃了饭,就不杵着听了吧?”
皇帝面露笑意,说:“母妃说的是,那朕就退下了。”
齐王妃也没有坚持,有些事,过犹不及,等胭脂表明了意思,料想皇帝也不会再坚持。
那两个带着胭脂看茶的人,把她领到了御花园,便退下了,胭脂硬着头皮回头,果然皇帝在她身后。
她行了礼,皇帝便笑问觉得宫内如何,胭脂便规规矩矩地答了,而后,皇帝果然暗示了后宫空虚,且又说了今日那“惊鸿一瞥”,甚是牵挂。
对于少年天子而言,明知道胭脂比他大了十岁,却能把话说到这里,便是有七八分的喜爱了,再多说,话便是满了。
他略有些期待地看着她。
胭脂垂下眼睛,却只回了一个问题:“今日的功夫,奴婢都是和一个人学的,没有他,也没有奴婢今天。”
皇帝脸上的笑意慢慢退减。
少年站在一株红梅下,黯然神伤。
而胭脂心内却真的是忐忑不安,便福身,没有说话。
皇帝叹了口气,说:“罢了。”这点小小的挫败感,很快被他抛到了脑后,不过在日后许久,他总能记起那日在轿舆外,瞧见女子身轻如燕,飞快地击退贼人,翩跹若舞,直往人心去。
他道:“不过有一件事,朕想麻烦一下胭脂和齐王府了。”
胭脂一愣,受宠若惊,道:“奴婢何德何能,竟承得起陛下‘麻烦’二字。”
皇帝说:“如此一来,朕就放心了。”
倒也不愧是皇帝,被拒了之后,便设了一个套让胭脂钻了进去,当下,他又不说是什么事,只是笑笑,便离开了,准是回去拟旨。
第二日,华川霖又醒来了,齐王妃便把他的丰功伟绩说给了他听,华川霖差点磨刀霍霍向皇帝,倒是齐王妃嘲讽说:
“怎么,杀了人家小皇帝,你自己上位?”
“不敢不敢。”华川霖把菜刀放下。
齐王妃有点头疼,说:“其实,皇帝还有一件事,麻烦了胭脂。”
华川霖蹲下嗑瓜子:“什么事啊,要麻烦到一个女子?”
齐王妃说:“当然,他想麻烦的是在胭脂躯壳里的你――他看到你功夫这么好,想让你去刺杀一个人。”
果然,皇帝昨日说了“麻烦”,胭脂不得不接下了这句话,于是便多了一件任务,去刺杀忠国寺的住持慕老。
华川霖继续嗑瓜子,说:“嗨,杀个秃驴而已,还用得着我出手么?”
“这十年你不在上京,自然不知道,忠国寺是在建承二年完工的,慕江是住持,人称慕老,周围守备森严,虽说是寺庙的住持,但那阵势,比王爷可高级多了。”齐王妃也抓起一把瓜子,一边嗑一边说:
“且这慕老颇有些来头,听说皇上见了他,都礼让三分。”
“你就别说这些话了吧。”华川霖说,“皇帝现在见到你们齐王府的,不也礼让三分。”
齐王妃反驳:“这不一样,他礼让,我们礼让,大家和乐融融,但那慕老,颇是有恃无恐。”
华川霖说:“行吧,那我潜入寺中,把那老子干了不就得了。”
齐王妃发愁了:“要是这么简单,我还犯得着跟你一起嗑瓜子么――皇帝是想借着献美人给慕老时,把你献进去,这就能快准狠地杀了慕老。”
“呸。”华川霖把瓜子一扔,“这是要把胭脂献过去?秃驴不是出家了?竟也要美人?”
原来这慕老,竟是个假和尚,忠国寺也只是一个据点,盘踞着他不可为人所道的欲望。
齐王妃叹了口气,说:“确实,但是皇帝把内应什么的都做好了,只要你能刺杀了慕老,就能够从寺里走出来。”
华川霖越发好奇这慕老是谁了,恁得一国国君刺杀?便问:“你们调查清楚没,这慕老是谁?”
“他身份神秘,不过雁过留痕,只要做过的事,不可能没有任何痕迹,齐王查到了点踪迹。”
齐王妃便小声地把慕老屯家丁、养江湖人士,甚至暗杀朝廷命官的事拿出来说,甚至,慕老可能有篡位之意。
华川霖心里都是火:“岂有此理,一个秃驴,也敢有这样的妄想,皇帝还不敢直接端了他,只敢派人暗杀?”
齐王妃摇头:“这我就不知了,皇帝想暗杀他,但是找不到放心的人选,你看,你一露面,就让胭脂成了最佳人选了,人哪能放过这大鱼?”
华川霖从来都是宰别人的,哪成想自己被人当大鱼宰了,不由也有些感慨:“今非昔比,今非昔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