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1 / 1)

罗网消散,一枚莹白丹丸坠入楚鸾回掌心。

楚鸾回方才还有余力劝他莫看因果,这会儿却痴了似的,双手也微微发着抖,半晌才惊觉过来。

茯苓道:“师兄,是灵药么?”

楚鸾回面露惊异之色:“是炼成了,但不该……不是我预想中的那一味药。”

茯苓叉腰道:“早说该看着药鼎,师兄,你又用错药啦!但好歹是灵药,你怎么不高兴呀?

“它叫赊春。”

楚鸾回皱眉道,以一种复杂的目光凝视着手中的丹药:“三春景气,一夕催开……它能将因果中的情,提前赊取,催发耗尽!”

这药性怪邪门的,和那些药死人肉白骨通仙途的灵药比起来,实在是鸡肋,但好歹是头一回现世的先天灵药,是开宗立派的功德,足够任何一个药修为之欢欣若狂了

他若不是药人宗的出身,单凭这一颗药,怎么着也能在玄天药盟混个药仙当当了。

最初那一阵错愕散去后,楚鸾回展平眉头,越看越是欣喜,只觉那药丸通体散发着柔和莹洁的气息,所属丹方在他脑中清晰地浮现,连带着生出十来种用法来,各个高妙绝伦,恨不能当即炮制个十枚八枚,好生渡一渡世间痴男怨女。

单烽道:“赊什么,能不能说人话?”

这药能炼成,和单烽那一救不无关系,楚鸾回毫不介意他语气粗暴,反而笑笑,随手一指:“单兄看到那个白胡子老头儿了么?”

孙药仙拄着铁拐,从不远处探出身来,直勾勾盯着楚鸾回掌心灵药,面露歆羡之色,见被逮个正着,便拼命捋动胡须作掩饰。

楚鸾回道:“若我说,单兄将会倾慕于他……”

单烽道:“我看你是死劫将至。”

“假如,假如!”楚鸾回意识到他话中杀气,连忙道,“单兄半点儿不信,无非是因为身在此刻,看不到将来之事,不知后头有多少变幻,不知寇敌亦可为佳偶。可赊春这味药一入腹,却能令人提前尝见往后的心绪滋味,若无动于衷的,说明二位此生无缘,若心如擂鼓,欢欣若狂,必有一番钟情在后头呢!”

单烽意兴阑珊道:“又是测姻缘的?白费功夫,你占个卦不成么?”

楚鸾回竟被他一语噎住了:“这么说倒也有道理单兄,若它能破情障呢?”

单烽眼睛刷地亮起来了:“管用么?”

楚鸾回道:“要是把份量用足了,一剂药下去,将此世情缘在数日间燃烧殆尽,疯疯癫癫的力气都用完了,正如男子纵欲过度,再不能行人事一般。往后便是死水一潭,哪还有什么情障可言?”

单烽听得心旷神怡,只觉胸中一口郁气终于寻着了出口。

“差多少药材?我去找,搓颗大的。”他断然道,“我非噎死那小子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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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药师搞民科意外发表SCI

标题都炼出来了,单某人的好日子还远吗?

第一百十九章 母食子

薛云一听那赊春的用处便知大事不妙,顾不得装死,一跃而起,却被他师叔单手撂在地上。

“听师叔一句劝,”单烽居高临下,眼里的恶意几乎喷薄而出,偏摆出长辈的口气,“情障这玩意儿伤身体,你消受不起。”

楚鸾回道:“知道了方子,再制倒也容易。单兄你别急,这药因人而异,得有引子!”

“引子?”

“解铃还须系铃人,”楚鸾回道,“服药后,得让他立时看见意中人,方才见效。”

单烽道:“不行。”

但凡薛云多叫一声谢泓衣的名字,他都想扯断对方的舌头,更不用说让这家伙跑过去现眼了。吃药也太过麻烦,早该一刀

楚鸾回苦笑道:“单兄的情障也不浅,也该为来日打算,到时候难道也一刀了断么?”

单烽毫不讲理:“我的情障,我破它做什么?就没有旁的法子了么?”

“既然如此,便只能勉力一试,”楚鸾回道,“若能寻到他那意中人的贴身之物,充作药引蒙在眼上……”

他话音未落,单烽颊边肌肉便突地一跳,仿佛被哪来的野耗子偷了灯油一般,十万分的不乐意。薛云趁机便要起来,却被一拳打翻在地。单烽唯恐自己后悔,二话不说扯过素白丝绦,死死按在薛云眼上。

他力气甚巨,薛云眼见得逃脱无望,脸色转作苍白,呜呜地流泪道:“楚药师,我们无冤无仇,你非要和他为伍么?我年少慕艾,有什么错?楚药师就没有过情不自禁的时候么?”

楚鸾回道:“薛道友可知苦海无边?”

他意有所指,薛云一顿,那点委屈劲儿说收便收,竟大叫道:“我不知道!”

说时迟,那时快,楚鸾回已将丹丸甩入薛云口中,单烽则以掌根猛击他下颌,药丸入喉,哪里还有半点儿反抗的余地?薛云腾地坐起身,拼命去扼喉管,脖子上皆是指印,却抵不过药性翻江倒海地发作起来。

在座二人都是头一回见识赊春的药性,只见薛云时而放声大笑,手舞足蹈,如在云端;时而红潮满面,说不出的意乱情迷,满身尘泥犹不自知,不知翻滚了多久,看得单烽牙关作响。

只是情之一字,才到云霄,又坠谷地。。

薛云蓦地痛叫数声,用力捂着心口,在地上连翻带滚,仿佛受了活活摘心的酷刑一般,素白丝绦底下透出一双癫狂乱转的眼睛。

“……不许……谁也不许……凭什么,凭什么……你看看我!”

话说得断断续续,被他咬死在双唇间,只听得出一股至为纯粹的怨恨,说到后来,伤心欲绝,竟如痴儿一般放声嚎啕起来,再没有先前那般惺惺作态。

楚鸾回咦了一声,道:“年纪轻轻,竟是求不得么?”

单烽生硬道:“他还想要得?”

说话间,薛云一阵痉挛后,泻尽了最后一点力气,丝绢下的眼珠一动不动,连胸口的急促起伏都归于平静了。

“这么快?”楚鸾回有些诧异,伸手一抓他脉门,道,“看来是雨中浮萍,来时暴烈,去得也快。但是单兄你,先前招惹了那么多孽缘,五毒俱全,也不知得废多少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