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顾无言,她揉揉肚子,“你要吃饭吗?”

李存根看了她一眼,点点头。陈娇起身,打开冰箱,她不会做饭,自然不会有每天购物的自觉,冰箱里只有两颗奄达达发黄的青菜,三颗鸡蛋。

灶台上的火半天也没弄燃,洗菜也转不到热水的档位,一团乱糟糟。李存根悄无声息走到她身后,隔着一段距离,既不会亲昵到产生危机感,也没有很疏远,是普通朋友之间正常的距离。从她手里拿过青菜,虽然是商量的口气,却用得肯定句,“我来吧。”

她让开地方,站在旁边。就见在她手里不听使唤的那些家具,李存根使得得心应手,动作又快,很快做好两碗香喷喷的面条。

手艺是真的好,也没见他放什么,但是很香。陈娇吃得浑身热汗,连汤也喝了一半,抬起头发现他专心致志地看着自己,脸上一热,放下碗佯装平静道:“你不吃吗?”

他双手交叠放在桌上,嘴角扬起,并不是很明显地笑,“吃饱了?”*2977647932

“嗯。”

“那你去洗澡,我来收拾。”

陈娇晕乎乎地,就真去洗澡了,热水从头顶淋下来,缓解了一身的疲累感。她烦躁地抓抓头发,在洗手间磨蹭了好久,不知该用什么情绪面对他。

小声打开一条门缝,客厅里大灯关了,桌上一盏暖黄的小灯,电视的声音很小。李存根大敞着手脚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似乎极累,呼吸平稳脑袋歪着。

陈娇从柜子里拿出毛毯给他盖上,怅然若失一人独坐,纠结又懊恼。

同样的位置,她回家的时候就看见那辆不新不旧国产车停在那里,脚下刚停下,车门打开李存根下车走到她面前,献宝似得朝她晃了晃手上的鱼。

自从那天给她做过一顿饭之后,之后他就不再送蛋糕了,每天换着花样做好吃的给她送过来。有时候她没回家,第二天也能在门把手上看见保温桶袋子。

她对他不理不睬,真当没有这个人似的。李存根丝毫不气馁,送饭送得不亦乐乎。本来不想吃的,可是外面的饭菜也有吃腻的时候,而且他的手艺确实很好,保温桶放在桌子上,饿极了也会忍不住。有一次就有第二次,心理防线一再被打破。

有一次他两手空空过来,陈娇盯着他的手看了好一会儿,他才不好意思交代,下班太晚,没来得及回家做饭。陈娇尽量掩饰住失落的心情,也没有请他进门去坐坐的意思,李存根却跟在她后面,表示可不可以借用她的厨房做饭。

她忙起工作经常忘了吃饭,如今有个隐形免费饭票,理所当然不再操心晚饭。那天工作量有点大,午饭也没吃,就打算回家解决,结果他根本没做。

她没理会他,自己打开门进了屋子,却没关门。洗完澡出来吹头发,桌子上已经放着两盘做好的菜。

自那之后,他经常以加班太晚为理由,直接买菜去她家里做。两个人之间可以说除了吃饭零交流,他偶尔会主动问她第二天想吃什么。他有一段时间做菜太清淡,陈娇想吃辣的,会主动跟他说。李存根则表示,食辣太多,她的月事两个月才来一次,禁止她吃辣。

陈娇气呼呼摔门而去,他就会花更多心思,将饭菜做得清淡可口。

在无形之间建立起这样荒诞的关系,他每天晚上下班等她回家,给她做一顿饭,也不需要她赶,自己就乖乖走人了。在休息的时候,把家里打扫地干干净净,衣服都洗好,垃圾全部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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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上) <云泥(H)(青灯)|PO18臉紅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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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上)

丝毫没有侵犯她领地的意识,自觉乖巧,陈娇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想要跟他讲清楚,断绝来往的念头越来越薄弱,一次又一次忘记。

这天下班之后,陈娇想着回家还是跟李存根讲清楚吧,她不想等彻底习惯他,离不得的时候再开口。结果就接到家里的电话,陈学兵跟王萍在一起已经一年,期间陈娇多次创造时机想修复爸妈的关系,可是两人都没有那心思。

周玉芬喊她回家是要交接家产的,王萍怀孕了,陈学兵和周玉芬商量好了离婚。关于陈娇该得到的财产,周玉芬一分不少全部争取到手,两个人把事情都瞒着陈娇,等到合同立好,请了律师公证才喊陈娇直接去签字。

如同晴天霹雳,她以为就算爸爸妈妈貌合神离,已经相安无事了几十年,怎么也会一起走下去,却瞒着她已经到了离婚的地步。陈娇在家里又哭又闹,不肯签字,不准他们离婚。

两个人已经下定决心,谁劝也没用,他们相敬如宾,那么合适彼此,却走不到最后。一个在外面抽烟,一个就在屋里看电视,近一步都不愿意,陈娇就是想不通为什么。

家里鸡飞狗跳一晚上,别墅里灯火通明,谁也没有睡。陈娇早上最后一次恳求他们,能不能看在她的份上不要离婚,她不想失去完整的家庭,陈学兵和周玉芬谁也不说话,沉默以对。

陈娇失望透顶,开车出门,快到公司门口突然想起昨天没回家。于是调转车头去自己的房子。出了电梯看见蹲在门口的男人,她突然哑声般,喉咙里说不出一个字。

这一路上她都在潜意识忽略李存根的执拗,安慰自己,他应该没有那么傻,见不到她会自己回去的。一面担心他真的在门口,一面担心他不在门口,心头隐隐的希望说不清道不明。

她都已经决定要跟他断干净了,还指望人家守着她做什么,她的家庭是要破碎了,可也不至于就要从李存根身上得到安慰。可是见他真的蹲在门口,熬了一晚上,眼睛发炎似的红彤彤,拉耸着脑袋,像一只被遗弃的大狗。

听到动静抬头看见她,顿了一秒,突然飞扑到她身上,抓着手臂上下检查了一遍,没发现有伤,又见她衣裳整整齐齐,这才放心似的,缓解开紧绷的表情。可是突然垂下眼睛盯着她,表情阴郁,声音发哑,“你昨天没回来,你到哪里去了?我好担心。”

喉中被什么噎住了,解释的话说不出来,她张张嘴,轻声道:“你回去吧。”

他只是盯着她,专心致志,似乎可以这样长长久久看下去,只要她在眼前,管他天崩地裂,管他世界末日,什么样都无所谓。他垂下眼睛,整个人的气质都阴沉下来,那笔直的肩背好不容易直起来,又似乎受不住疼痛似的弯下去,“然后是不是就不用来了?”

尴尬诡异的静默在彼此之间流窜,他轻声开口,“你又要丢下我了?又不想要我了。如果有选择,你一开始就别出现在我眼前该多好。”说到最后声音在发抖打颤。

陈娇心口被刺了一下,闷闷的疼,不强烈,却怎么也忽视不掉。他有点站不稳,不小心磕到她身上,肌肤的触感滚烫灼人。他发高烧了。

她愣神的工夫,李存根稳住自己站好,从她面前默默走过,下楼去了。陈娇蹲在地上,满心的烦躁,缓了好一会儿也没缓过来,身后的门打开。对门的老奶奶出门丢垃圾,看见陈娇,“哟,姑娘你回来了?昨晚有个小伙子找你呢,敲我门好几次,问知不知道你的联系方式,那着急的样子哦。是对象吧,吵架也要接电话啊,急得人满头大汗,见着他没有啊?”

陈娇点点头,对方看她萎靡的样子,识趣地没再问。陈娇捡起包,也上班去了,熬了一晚上没睡觉,很不舒服,想着李存根的事情越发无奈。

好不容易撑到下班,想了想还是决定去看看他。找到上次修车的那地方,同事却说他今天没来上班,不过指了他住得地方。那里几乎是个拆迁地,脏乱差,泥泞的小路污水发黑恶臭,一条小巷子挤了十几户人家。

陈娇找了好几圈也没找到,只能退出来问入口处的小商店老板。斑驳老旧的木门,台阶下随意倒着洗衣服的水,土墙上别着竹竿,上头的衣裳是李存根穿过的,应该是这里了。

木门旁边有一扇窗户,里面黑洞洞的,陈娇轻轻推开门,木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左手边是厨房,依然是潮湿的墙面地板,好在收拾地整齐干净,右边是厕所,小门紧闭。

正对面墙上挂着一张床单,捞起来发现其实是门帘,屋里也很暗。墙角摆着一张床,膝盖高,应该是旧沙发改造的,只能看见一个长条条的人影深深嵌在里面,裹紧被子睡着。

陈娇缓慢靠过去,推了推人影,喊他的名字,李存根似有所觉,转身嗯了一声。追着她冰凉的手,将脸靠过去,陈娇抽不出来手,只好弯下腰去推他的头。被他顺势一拉,滚到了床里面,陈娇想翻身坐起来,李存根早追上来压在她身上。

火热的吐息缠绵悱恻,“阿娇,我好想你……好想你,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