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沫将脸埋过去,少年衣衫上干净的皂荚味充斥鼻尖,她舒服地呼口气,“不冷了。”

墨迟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很轻地说,“那就睡吧。”

暖烘烘的温度催生了睡意,璃沫刚觉得眼皮泛沉,洞外就传来一阵吹拉弹唱。

笑声、杂乱的脚步声同时响起,她猛地睁大眼,感觉墨迟搂着她腰肢的手拿开,往外推了推提灯。

那股热闹的欢流就像没发现他们似的,喧哗着从洞口经过,最后消失在夜色中。

璃沫小声道:“好似谁家在娶亲?”

墨迟轻“嗯”一声,按了按她的后脑勺,“睡吧,明日还要早起赶路。”深山老林能是谁在娶亲?无非鬼魅作怪罢了。

璃沫知道提灯防百鬼,很放心地闭上眼,不多时就睡着了。

但墨迟却睁着眼,丝毫困意都没有了。

少女身体柔软,缩在他怀里就像一只软绵绵的小兔子。但他知道这是一个假象,璃沫睡觉不老实,他早就领教过了。不多时,那双细软的小手重新钻进他的衣服,牢牢抱住他的腰。

她的呼吸也透着一股甜味,扑在他的喉结上,仿佛羽毛尖尖在挠,一下又一下,真是要命。

墨迟难捱地闭了闭眼,早知道就不问她冷不冷了。她是睡着了,但他睡不着了。

次日天明,璃沫精神饱满地醒来,墨迟却眼底一片暗青,周身笼罩着一股烦躁之气。

璃沫走出山洞,看到墨迟攥起一把清雪揉了揉脸,她递过去一张清洁符,“没带么,这多冷。”

墨迟也不理她,连着揉了三把雪。

璃沫见他不接,干脆给自己用了。纯净干燥的光落下来时,她瞥到了不远处的雪地上,有一片红红的东西。她走过去细看,是红色爆竹的纸屑。

昨天有人放爆竹吗?

墨迟拎着提灯过来,灰色的焰光映在纸屑上,照出一片邪佞之气。

“山中鬼怪多,不管它们。沫沫,吃点东西我们走吧。”

二人拿出胡饼和水随便糊弄几口,把毯子放回包袱后接着寻找五色湖。

昆仑山里野兽不少,还好没有遇到精怪类,只是寻常的黄鼠狼之流,随便扔个雷击符就被吓走了。

但是跟昨天一样,五色湖在哪个方向根本毫无头绪,越走越迷糊。

正午时分,璃沫有些走不动了,两人坐在一块山石上休息。

墨迟拿出一个油纸包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一摞雪白的木樨糕,上面撒着金黄色的桂花碎,清甜的香味立刻飘散在空气中。

“吃不吃?”墨迟捧到璃沫面前。

璃沫摇摇头,累的没食欲。

墨迟见她不吃,自己也不想吃,正准备收回就听得有人道:“给我一块呗?”

璃沫和墨迟同时抬头,惊讶地发现正前方五步远的松树下,赫然站着一个男子,可他们一点声音都没听见啊。

那人穿着一身黑衣带着金冠,头发束在一起如瀑般垂在身后,一双飞翘的桃花眼含着春色,明明长着一张侬丽逼人的脸,却浑身煞气十足,写满了不好惹三个字。

墨迟立刻一脸戒备,右手隐隐按在提灯吊坠上。

璃沫心脏怦怦跳,万万想不到竟然在这里碰到了白殇,差点没憋住,一个表哥叫出来。

“可多呢,给你。”她从墨迟手里将油纸包拿过来,还未往前走就被墨迟一把拉住,“沫沫别去。”

白殇眼尾微挑一下,勾了勾唇,声线里满是讽意,“你也叫沫沫啊。这个也沫沫,那个也沫沫,都把这个名字叫俗气了,改了吧。”

墨迟沉下眼:“她就叫这个名字,做什么要改?你叫你认识的人改了吧。”

白殇像是想起了谁,眼里划过一丝柔和,“她可改不了,小姑娘娇滴滴的,一逗就要哭,我哪敢让她改名字?还是你改了吧。”说罢身形一晃,人便站在了璃沫面前,两指并拢直指她眉心。

璃沫感觉印台被强制打开,一道金光猛地刺过来。没想到白殇竟然霸道至极,强行打开她的命格给她改名字。改名字倒不怕,就怕对方发现她的命格后面藏着神魂。

躲是没法躲了,白殇战力仅次于南浔,是外祖父家最能打的,一百个她叠一起也不是对手。

正在紧急时,白殇猛地收回手,脸上出现惊异之色,“这盏白骨提灯你哪里来的?”

墨迟眼里飞快掠过一抹讶色,白骨提灯在寻常人眼里只是一盏破破烂烂的手提灯,除了他谁也看不到它真正的模样。

白殇单手捏出一道诀,浇在被提灯灼伤的手指上,但是愈合效果非常不好,他的手指还是一层被烧坏的灰白色。

“真是厉害,”白殇惊叹着看着手,“不愧是上古战神的提灯。这仅仅是他的提灯啊,还不是本命剑。若是那把神剑,怕是我已经被烧成灰了。”

璃沫这才想起在帝幽的幻境里,她觉得眼熟的那盏灯是什么,不就是墨迟的提灯吗?

白殇看向墨迟,伸手道:“这盏灯给了我吧。”

璃沫瞠目结舌,原来表哥在外面就是这个样子的?

这不是强盗吗?要糕点,要人改名字,要白骨提灯,偏偏他还一副理所当然就该如此的模样。

她现在深切怀疑,以前白殇送她的东西,是不是都来路不正。

白殇笑着说,“我不会白拿你们小娃娃的东西,我自有好东西随便你们挑,天上地下的宝物数不尽数。唔,紫仙丹要不要?我可以拿一瓶来换。”

璃沫皱眉,好不要脸,紫仙丹也好意思拿出来糊弄人。

墨迟冷冷道:“就是给你,你也拿不走。”

白殇微微挑眉,“哦,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