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沫这才露出笑容,“我会好好学的。爹,我现在就去啦?”
李庭慕点点头。
璃沫离开后,他转头道:“青桉你不要太宠溺沫沫,凡事总由着她胡来。她与你不同,她是仙门长大的孩子,注定要走上求仙之路。我知道你跟我一样担心沫沫,但是修习术法就得吃苦。”
王青桉面上不显,手指已经把袖口扭得麻花一般。
“我就是太心疼沫沫了,夫君也知道,我疼沫沫比疼妹白更甚。我一想到她那么小就丧母,就心痛难忍。平常我都让妹白让着沫沫的。说句难听话,妹白跟沫沫的婢子也没有两样了。夫君也不当她是自己孩子,不然怎么连个泥巴都不给她带?”说到委屈处,泪珠一滴滴落下。
李庭慕沉默了一下,“一会儿你去我的私库,看上什么,拿就是了。”
王青桉立刻问,“是普通的财库,还是仙器库?”
“随你。”
王青桉立刻不说话了,暗暗盘算去仙器库给女儿挑什么好。妹白喜欢留声珠,也不知道那里有没有留声珠。
*
璃沫要立刻修习术法,除了这具身体太弱之外,还因为识海里除了她的魄灯还有原主的魄灯。
虽然原主魄灯已经碎了,但是长期堆在识海,会吸取她的魂魄,最后化为精怪。身体里多个精怪可不得了,必须取出来。但是没有灵力,她连识海的边都碰不到。
璃沫上了剑锋,向守门弟子说明来意。守门弟子让她在庭院等着,便朝山廊跑去。
剑锋很高,依着山峦建了许多亭台楼阁和石桥。一层一层,像一条巨龙一样盘桓到山顶。而最下层就是一座巨大的庭院,连着许多个月亮门,也不知道是通往哪儿去。
璃沫等了一会儿,守门弟子重新回来,说副掌门有事,让她去寻他的弟子令狐震。
璃沫估计自己人缘不好,连带着亲大伯都不待见,这才把她推给弟子教导。
无所谓,谁教都行,她自己都能教自己。反正得让大家知道她开始学习了,不然突然会了术法不好解释。
转身时,听到守门弟子与另一个守门的嘀咕,“听说苏师妹挨了三十棍杖,现在都爬不起来。”
“夫人说抢魔修遗物的是苏师妹。我是不信,定是有人让苏师妹背锅。”
“我也不信。苏师妹柔柔弱弱,不争不抢,最是心地纯善。那些歪事啊八成还是璃师妹......”
“嘘,小声点,人没走远呢。”
璃沫顿时有点无语,这样都不信啊。也是,可能她平日的形象根深蒂固了。但是凭她这两日的经历,所谓的歪事还不一定是谁做的呢。
不过王青桉也真厉害,怪不得当时一口答应下来,原来是料定没人信。现在就算她拿出留声珠放出里面的声音,大家也会说是她逼迫苏妹白说的。最后闹上宗堂,也会有一大堆人摇头不信。人只愿意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真相是什么,其实并没多重要。
在大家没有对她转变看法之前,她还有的受。
璃沫走到主峰前面的校场,找到令狐震。
跟她想的一样,令狐震掏出一本小册子让她自行练习,并客气地说,“师妹以前修习过,如今捡起来就好了。有不会的地方,可以去问我徒弟沈溪。”
好嘛,又推给了一个徒弟。
璃沫也不气,笑吟吟地道谢。
令狐震见她没有似平常一般发脾气,倒有点诧异。
阳光下,少女杏眼弯起来可可爱爱,风吹着白色的裙摆,就像一朵绽开的小梨花。
令狐震有丝丝懊悔,到底只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掌门夫人去的早,没娘的孩子可不就得脾气大点嘛。不大,别人欺负她啊,好好教导就是了。
他冲着璃沫的背影补了一句,“唉,若是沈溪讲的不好,来找我也是一样的。”
璃沫有点想笑,这是让她找还是不让?沈溪讲的不好,找他也是一样的,就是他也讲得不好呗?
璃沫一边走一边问沈溪的去向,但是似乎大家都知道苏妹白挨打的事了。不是给她支的地方不对,就是装作听不见。
璃沫根本找不到沈溪,有些气馁地站在内门的大门口。
正是上午最好的时辰,庭院里有好些弟子在练剑,穿着月白色的门服,朝气蓬勃。
璃沫欣赏了一会儿,余光瞥见门外走过一道身影。她猛地转过身,看到一个又瘦又高的少年,背着一个硕大的箩筐朝水缸走去。
他穿着不合身的薄衫,袖子边卷了好几圈,用线牢牢固着。裤子也是,挽了厚厚的边,也用线锁好。长短对了,但是却宽大得很,一看就是成年男子的衣裤。但即便如此,衫裤却是十分干净,一点脏污也没有。
少年把箩筐从身上卸下,从里面拎出一个大陶罐,将里面的水倒入水缸。
鹿门山地势高耸,没有瀑布,要用水得从山下运。虽然符术里可以变出水,但那是无根之水,没有河水清甜。因此,门里用水,都是雇山民来背。
也不知他背了多少趟水了。明明是深秋,衣衫却被汗水浸湿。箩筐的带子在他的肩膀压出了血迹,透过薄薄的衣衫渗出来。看得出来,他身上的伤根本没有好。
“谁让他背的水?”璃沫问旁边一个练剑的弟子。
弟子随口道:“副掌门让的。一个依附山门生活的人竟敢跟仙门弟子斗殴,还弄断了梁师兄的手指,副掌门罚他把所有水缸挑满。”
璃沫怔了一下,“难道不该罚梁元和另外两名弟子吗?他们抢人东西,还打人。”
弟子笑,“怎么可能罚梁师兄和另外两位师兄?魔修人人得而诛之。魔修本来是人,但他们不愿做人甘愿与魔族为伍,那么他们的子孙后代也就不是人了。鹿灵山门规,不许欺负无辜凡人。梁师兄又没打凡人,他打的根本不是人,何罪之有?”
璃沫心道,怪不得墨迟后来入了魔。不把他当人,可不就当魔了。
“这已经很轻了。要我说,贱种就该扔进深山喂狼。别的门派对魔修子嗣管都不管。只我们还接来,允他依山而居,真是宽容。”
弟子大大咧咧地评论,嗓音大的要命,璃沫忍不住看向门口。
墨迟低头整理箩筐的带子,像没听见一样。少年眸光疏凉,把陶罐重新装进去,背着朝山下走去。
不一会儿,弟子被同伴叫走了。不知是不是错觉,原本她站着的地方还有几名年轻男女练剑,自她来了后,大家都离月亮拱门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