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还改变个什么劲儿,睡一觉三年变两年,剩下一年够干什么,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啊...也不能这么说,”美人藤细声细声道,“能做点什么总要做点什么,没到最后一刻就放弃多可惜。你瞧,至少你现在可以一直待在云初弦身边,不用每天半夜三更过来,这不是多出大把时间吗?”
璃沫蹙起眉尖,“多出来有什么用,不小心睡一觉就白干了。”
美人藤道:“你浪费这两年说起来该怪云初弦,他把你从魂魄变成实体导致你精神力大损,自然就睡过去了。”
“啊,是吗,我还以为我进入了幻境。因为在梦里,我见到了小云初弦。那个梦真实极了,连痛都那么真实。”
璃沫还想把梦里面有双眼睛一直盯着她的事告诉美人藤,但是美人藤却突然一声不吭了,扭着“脸”朝着云初弦的方向看。
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一名兵士,端着一盆热水,云初弦让对方把盆放在案上后便遣走了他。
云初弦背对着璃沫解开腰带,衣服从肩膀滑落露出如远山般结实的背脊。白玉一般的皮肤,新伤旧伤纵横交错。
云初弦低头熟练地换着药,在璃沫看不见的地方,那些骇人的伤口里涌动着一股股黑色的雾气。
“哎,”璃沫用指尖戳戳美人藤,“跟你说话呢,怎么不答我?你在梦里也是这样,叫你也不应。”
美人藤的“脸”还朝着云初弦的方向,嗓音里透着一股心不在蔫,“我如何应你,你做的梦我又进不去。”
云初弦很快就给伤口换完药,将衣服重新系好。先前的兵士再度进来,送了一个冒着香气的食盒,将弄污的水盆端走。
云初弦打开食盒,犹豫了一下转向璃沫的方向,“你需要吃东西吗?”
璃沫忙摇头,云初弦不再说话,将食物拿出,默默地进食。
璃沫探头瞧了眼,只见食盒里只有一碗很糙的饭,两碟煮熟的青菜,什么肉蛋之类的一概没有。她有些惊讶,怎么堂堂大虞的将军吃得这么简朴。
她将视线重新投向美人藤,“我睡着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怎么云初弦跑边境了?”
美人藤叹口气,“还不是那个浑身都是疑心的狗皇帝。魇镇事发,云初弦出手替李沫洗刷冤屈,这事虽然做的隐秘,但是云霁羽还是怀疑了。”
“苦于一时找不到处置云初弦的理由,他便把主意打到了李沫身上。他日日都宿在李沫宫中,即便李沫说身体不适不能服侍也拦不住他,到点就来,比上朝还勤快。”
“纵然他们没有做什么,但是在外人看来,李沫受宠极了。位份高的嫔妃怎么忍得住,纷纷搞起小动作整她。都是些阴损的小事,但是很是折磨人。”
“天冷分碳故意把银丝碳换成普通的黑炭,点起火来,满大殿都是呛人的烟气。李沫不喜欢吃什么,御膳房便送什么。她厌恶鱼腥,便顿顿是鱼,鲤鱼、黄花鱼、鳜鱼换着来。她讨厌吃姜,菜里面就都是姜,切成碎末,根本逃不掉。”
“几顿饭下来,李沫便消瘦许多。更不用说将桐油涂在她经过的石阶上,以及故意告诉她错误的时辰,好让她错过向皇太后问安的时间。种种龌蹉小手段层出不穷。”
“李沫的娘家人来看她,只会让她忍。并严厉她将事情告诉云初弦,只说皇帝马上要收拾云初弦,云初弦自身难保。切莫跟云初弦接触,连累母家。”
“李沫默默忍下了,没几个月,人就消瘦的跟竹竿似的。云霁羽见差不多了,便将云初弦叫来,开口便要收回兵权。云霁羽便若有若无地透漏李沫在宫中过得不好。”
“云初弦回去一查,便知李沫过得不好,背后全是皇帝的手笔。但是交了兵权就相当于老虎没了牙齿,云初弦如何肯交?但是李沫在宫里过得实在可怜,糟心事一件接一件地往出传。”
“云初弦的谋士劝他不要理会,就算他交了兵权,也不一定会改善李沫的处境。但是云初弦说,交了不一定能解除李沫的困境,但是不交李沫便活不了几日了。第二天,他便上交了兵权。”
“兵权卸下后,李沫的日子果然宽松了。但是云霁羽疑心刚除,嫉妒心又来。他突然回过了劲儿,云初弦为什么交兵权,还不是因为他喜欢李沫?”
“于是他重新到点就去李沫宫里报到,造成李沫复宠的假象。嫔妃们顿时坐不住了,开始故伎重演。李沫刚好点,哪儿撑得住这样的折磨,便病倒了。”
“云初弦知道后,去向云霁羽提出驻守边疆。边疆苦啊,云霁羽如何不答应?心里乐开了花,表面还要装出不忍亲弟去受苦的模样。”
“事后云初弦派宫中亲信去找李沫,告诉她有种药可以令她假死。趁这次生病死一死,云霁羽定不会察觉。两人一起离开凤京,再也不回来。”
“李沫没答应吧?”璃沫忍不住插话道。
美人藤惊叹,“哎呀,你真了解自己。是的,李沫没答应。于是云初弦就带着昏睡的你来到边疆了。”
“带我来干吗?”璃沫不爽。
“你还不知道啊?”美人藤大惊小怪道,“云初弦已经知道你是李沫的后世了。至于带你来干嘛,唔,我也不知道。”
“有件事要告诉你啊,明年云初弦就会回到凤京。宫中有他的亲信,那些跟着他的将领早就不爽云霁羽了,造反分分钟的事。那时你要小心了,按照历史进程,云初弦坐上皇位,李家流放,你就会被烧死在宫中。”
璃沫吓得一激灵,扭头看向云初弦。后者察觉到她的视线,立刻快步走过来,手放在她额头上拭了下,温和地问她怎么了,是不是猛地起来不舒服,要不要躺下休息一会儿?
温润如玉的样儿,哪有一点黑化病娇的倾向啊......
? 52、美人藤
乌城是大虞的边疆, 最冷的城。因为运输不方便,当地又没有什么特产,百姓生活的很困苦。
整座城没有一条像样的路,全是黄泥铺就。风一吹, 黄沙漫天糊一脸。民居也大多是黄土垒的, 窗纸破烂, 哗啦作响。
这里虽是边境, 周围并没有厉害的国家。十几里外倒是有两个小部落,人瘦马弱比乌城人还穷。
这样的地方,冷、穷、捞不着功绩,云初弦肯来, 简直要把皇帝乐死。
璃沫到这几天,因暴雪封道, 云初弦一直在外面领着人清理道路。
他的手原本就因常年握着兵器长着许多粗茧, 现在受了冻,十指肿的像萝卜,指关节好几处都溃烂了。他根本不理会, 简单清理上了药就又去跟兵士们一起清雪。
傍晚的时候,云初弦回来, 璃沫指着案上的食盒道:“你今天回来得晚,饭送的早已经凉了,要不要唤人热一下。”
“不用。”云初弦脱下大氅,将食盒一把拉过去, 掏出里面凉透的饼大口吃起来, 脸上尽是疲惫。
璃沫坐在一旁双手撑着腮看他吃。
云初弦才吃了半张饼, 门就被人推开。来人是皇帝派来的特使, 每隔一段日子就把京城的消息读给云初弦听, 美其名曰皇帝怕云初弦离京太久消息闭塞。
璃沫都要忍不住翻白眼,什么京城消息?大半都是在讲李沫在宫中过得多么好,跟皇帝多么快乐。今天爬山,明天泛舟,天天都有娱乐项目。
乌城离凤京极远,送信的马匹必须不停地跑,一站都不停歇。一旦出现疲态,立刻就会换一匹。每送一次信,不知要跑废多少匹马。即便送一次信这么不容易,凤京那边的信还是接连不断地往过送。
“陛下升了李妃亲弟的官职,”特使懒洋洋地念着,“李妃为了感谢陛下恩德,亲手绣了一只鸳鸯的荷包,用的布料是陛下最喜爱的明黄色。十一月初九,李妃生辰,陛下和李妃登上望月楼许久才下来。十二月初一,陛下和李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