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沫被他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弄得一愣,心知有什么重要的事被她错过了,忙找补,“我没忘,就是无法理解。”
云初弦静默了一下,慢吞吞道:“我也说不清楚,六岁的时候父皇生辰,我误食了果酒被带回去休息。也不知为何,那日殿里一个人都没有,我干渴极了便起来找水喝。”
“迷迷糊糊中打翻了香炉推到了屏风,却怎么也找不到水。就在我烦躁的时候,一股很清甜的东西落在我脸上。那是一团团黑色的雾气,却异常的使人舒服。”
“等我清醒的时候又躺回了床榻,殿里人来人往,似乎之前的都是想象。再后来每每遇到危险,我的身体里都会冒出黑雾,就是你看到的那些......这些黑雾救了我许多次......”
云初弦的声音越来越低,似乎很怕璃沫把他当成邪祟。这一瞬间,璃沫恍惚看到他和墨迟重叠在了一起。墨迟也总会因为魔修子嗣这个身份格外敏感,很怕她会因此不理他。
“那些黑雾可真好,”璃沫弯起笑眼,“我就说嘛,吉人自有天相。你瞧,冥冥之中连神仙都在保护你。”
少女清脆的声音落在云初弦耳中,他眸底的不安褪去,神色好了许多。
不知是不是错觉,璃沫觉得透过云初弦的那道视线也跟着变得柔和。
“你怎么了?”云初弦探手摸摸璃沫的额头,“怎么总是晃神?”
璃沫眨眨眼,没说话。
这么一打岔,两人都忘了刚才的事,也不说留不留走不走了,很自然地又朝山洞深处走去。
“你阿兄可真坏。”璃沫一边踢踏着小石块一边道。
云初弦沉默了一下,“我也不知他在想什么,我多次暗示他我必将以兄长为先,永远都诚服于他。但是他似乎更盼着我死。”
璃沫心道,因为怕你把皇位抢走呗。事实也确实如此,长大后的云初弦战功赫赫功高盖主,手下将士无数,谁不害怕?但她没想到云霁羽从这个时候就开始对付云初弦了,甚至不惜冒着残害手足罪名企图弄死云初弦。
唉,她现在也没时间替小云初弦发愁了,她得赶紧想办法从这里走出去。
墨迟身上的秘密太多了,若再不醒来,昆仑之丘发生的异象被天帝察觉可就麻烦了,那时说不定她也会被发现。
先知的下场通常不好。即便她是九天仙君的女儿,以天帝阴暗的性格,一定会想办法弄清未来的事再把她处理掉。
来之前爹爹就嘱咐过,跨越时空古往今来无人能做到。他们若不是赶上星辰异象又有镇岛之宝的加持,也是没办法跨越这么久的历史长河回到过去的。
随之而来就会有许多问题。一个时空有两个她,若撞在一起会不会有影响?被强大的人知道来历,会不会关起来逼问未来?她若死了,未来的她也不复存在。
危险是存在的,可是机遇也是无比巨大。她除了救自己,还能改变未来的许多事情,当然前提是活下来。
山洞并没有他们想象的深,又走了一会儿,便到了尽头。没有什么出口,到处都是石块,还有野兽进食后留下的兽骨,就是个普通的山洞。
两人都有些沮丧,望着结实的山壁满脸愁容。璃沫在愁究竟还要在年幼的世界待多久,而云初弦则忧心天亮时搜查的爪牙。
“兴许他们发现不了这里呢。”璃沫往好处想。
云初弦皱皱眉,刚要辩驳便听到远处传来很轻的声响,他立刻抬手制止璃沫再说话,两人同时朝洞口的方向看去。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一道人影出现在不远处。那人很高,一看就是成年男子,手里攥这一把匕首,利刃在发光灰尘的照映中闪着冰冷的光。他先是一愣,接着往前快步走了几步,即便看不清他的脸孔,也能感受到他掩饰不住的惊讶和兴奋。
“啧啧,没想到你们还活着。真让殿下料到了,真命大。”
那人朝他们走了一步,光影照亮他带着嘲意瘦长的脸孔。他尖细的嗓音使得璃沫浑身一凛,认出就是在山顶跟云霁羽对话的其中一人。
男人看着云初弦挡在璃沫身前的模样笑了起来,“别做无谓的挣扎了,你这么小,我随便一只手就能把你捏死。可惜了你身后的娃娃了,李家的姑娘,原本有个好前途。现在却不得不跟你葬身在此处。”
“你敢!”看着对方举起的匕首,云初弦沉下眼,“我是凤京的六皇子,你敢弑杀皇族?别看皇兄此刻用你,一旦走漏风声,第一个弃掉的就是你。你有几个宗族够诛的?”
云初弦年纪虽小,气势却不小。男人眼神闪躲了下,显然也是忌惮的。但是云初弦若不死,一会儿死的就是他了。未来的事还早着呢,先把眼前的难关过了。
“我对殿下忠心耿耿,殿下怎肯弃我于不顾?这不是寒了其他人的心吗?”男人努力给自己找着理由。
云初弦也不语,只是冷笑一声。
男人抿抿唇,快速回头看了眼洞口。
人就是这样,一旦心里有了畏惧就会犹豫不决,甚至开始给自己找退路。
云初弦当然得死,但也不用死在他手里啊。
“要不......”男人迟疑了下,还未想出办法,就听得一道脚步声朝这边走了过来。
“老王你找到没,怎么进去就没声音了?”
真糟,男人拧紧眉头,老梁进来了。这人疑心很重,且最会告黑状。若是别人还能糊弄过去,他可万万不能了。真可惜。
“哎,在这儿,我找到他们了。”他忙喊了句。
“找到了?”来人声音里泛着惊喜,脚步加快。
云初弦脸色难看至极,他虽学过武艺,但是毕竟人小气力轻,无论如何也打不过兄长身边的高手。
他忍不住回头看向璃沫,以为她会像往常一样害怕地直哭,但是小少女脸上一点惧怕都没有,甚至不在乎即将到来的危险,一脸神游,似乎思考着别的事情。
“沫沫......”他轻声唤。
“嗯?”璃沫回过神,视线投递到云初弦脸上。她自然不担心眼前的困境,反正云初弦又不会真的死,他不是好好长大了吗?
“还真的没死啊。”一个高大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脸色焦黄阴沉,三角眼里满是惊喜。
“老梁,怎么弄?”先头的男人不着痕迹地闪身站在中年男子的身后,试图撺掇对方杀死云初弦,这样即便有一天东窗事发,他也不会因血刃皇族而灭族,甚至可以甩锅给对方。
但对方也不傻,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关系,冷笑道:“殿下在宫中等着消息,你却在这里畏畏缩缩。你不用担心只你一个人沾了血,我们一起来,谁也跑不了。”
把话挑明,男人再没有可以推诿的借口,咬咬牙,举起匕首。
中年男子不费力就勒住了云初弦的脖子,他们诛杀一个未成年的孩子根本不需高端的功夫。
璃沫站在角落,看到云初弦脸庞被勒的青紫,双脚拼命地蹭地。也看到男人对他扬起的匕首,闪着寒冷的微光。但她却一点动作都没有,只是好奇这样的死局云初弦是怎么逃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