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弦沉下脸庞,“胡说什么?”他看了看璃沫,“你是没东西可丢了,我和这满府的人头可丢不起。”

璃沫趴在案几上,越发得郁闷。李沫身体里只有一盏魄灯,就是她的。除了不能控制事情的发展,其余的感受都是她一力承担。

生病是她遭罪,被人忽视也是她受着,行尸走肉一般走着剧情。她的前世怎么这么软绵绵啊,不敢反抗,只敢折腾自己。下雨了,偷着把窗户打开吹了一夜的风,就是为了装病躲过天子的临幸。

“你是不是快到时间了?”云初弦搁下毛笔,“要喊快喊吧。”

少女委委屈屈地仰起脸,嗓音里带着哭音,“墨迟,我生病了,要喝很多很苦的药。”

云初弦皱了皱眉,刚想说鬼喝什么药,下一瞬璃沫就消失在空气里。

他下意识用手捞了一把,却捞到一手空气,眸光闪过一丝诧异,“到时间了吗?”

昭和宫里,璃沫被侍女唤醒喝药。

一碗极苦的汤汁下了肚,她皱着小脸,从银盘里捻起一枚蜜饯含在口里。

旁边是拆开的家信,母亲说她又去狱中看李季了,不太好,李季瘦骨嶙峋。

她丝毫不关心她的身体,只顾着让她将李季从狱中捞出。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下,角落里两个小婢女悄声交流宫中八卦。

“听说陛下让人选了十个美人,明日就要给大将军送去呢。”

“那算什么?我还听说陛下有意将王相国家的女儿赐给大将军为妻。”

璃沫脑海里浮现出王蔷的模样。王家与李家挨着,彼此都认识。早年间王蔷还隐晦地羡慕过她与云初弦青梅竹马的情谊,现在她要成为他的妻子了吗?

璃沫胸腔一股痛意,咳了两声,小婢女们立刻止住声音。

又是一个夜晚,云初弦正在听管家说事,冷不丁看到璃沫从窗子飘进来。见管家一副没察觉的模样,他略略松口气,知道小女鬼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他倒是无畏鬼神,管家年纪大了,看到怕不是要吓死。

他一边听着管事说话,一边余光看向璃沫。不知为何,总觉得她比平常颜色浅了些,好像更透明了。

想起她昨日说的话,不禁有点相信了,鬼也会生病吗?

“陛下送来十个美人,这些美人要带来给你过目吗?”

云初弦神色不变,目光却冰冷,“塞进后院就是了,好吃好用招待,让她们安分守己莫要想些没用的。”

管事自然明白,这是要将美人们关起来,不许她们走动的意思了。

他点头称是,接着又道:“听说陛下有意给王相国的女儿做亲事。”

云初弦冷笑,“三日后宫中有赛马会,就说我要去。”

管事不知何意,点头应下离去。

云初弦扭头,璃沫已经软趴趴地倚在桌案上,似乎没有气力。

“怎么了?”他坐在案后。

“不知道,可能也感染风寒了吧。”璃沫有气无力地说。

云初弦嗤笑一声,“要不要我替你请个道士看看?”

“请呗,”璃沫无所谓道,“我又不是真的鬼。”

云初弦不语,他让手下去查了凤京有女儿的家庭,没有一个容色极美且灵魂出窍的。还有墨迟,整个大虞的姓名薄都查了,也没有。

璃沫趴了一会儿,感觉渐渐有了点力气,遂开始替自己拉好感,“李沫听说你有了十个美人,并且要娶王家的姑娘,很难过。”

云初弦嗓音淡淡,“你怎么知道?”

“我天天在她身边,当然知道了。”

云初弦瞥了她一眼,“宫中设着驱鬼的符,少去吧。”

璃沫嘟囔一句,“我又不是鬼。”不知怎么,她竟然从中听出一丝关心的味道。“你是不是怕我被那些符杀死啊?”

云初弦嗓音更淡,“你死不死与我何干,我只怕你总去,身上的鬼气惹得沫沫生病。”

他等了一会儿,不见璃沫说话,遂又道:“你越发透明了,说不定就是那些符弄得。所以,少去皇宫吧。”

璃沫直起身子,两手托着腮,“我去是为了帮你通风报信,你不想知道李沫的情况吗?”

云初弦给桌上的信封好,“我已安排了人,真有什么事我会知道的,不用你每天往里跑。”

璃沫心道,你当我想啊,我每天都得精分,一会儿是李沫一会儿是我自己。我两头跑,不就是为了消除你们的误会,好让你心中执念少一点吗?

“墨迟,你还不醒来啊。这人心特硬,一点也不谅解别人的辛苦。若是你就不一样了,你特别好。”

云初弦见她又开始叫魂,把脸一别,开始做自己的事情了。

*

宫中要准备赛马,邀请了不少将领。王相国把他女儿也领了来,惹得不少人侧目。

“相国真是豁出去了,谁家的女儿也不出来,就他家的出来。”

“听说是王家小姐自己要求的。”

“怎么不是陛下牵的线吗?”

“陛下只是询问有没有好姑娘给大将军,王相国就跳了出来。据说王李两家是邻居。”

“哦,那就不意外了,想是湘女有意吧。”